走在冬日的校园里,黄茵与辅导员交谈着工作上的事,然后等说的差不多了,她也已经来到了学院广场上,看到了那刻满了毕业生名字的景观巨石。
摆了摆手,辅导员默默离开,等偌大广场上只剩下她一个,黄茵才缓缓走到了巨石旁,看到了那个处于最中心,在不久前还让学院所有人与有荣焉,如今却已声名狼藉的名字。
清冷的晨光中,黄茵静静伫立许久,然后抬起右手,用指尖将那个名字抹去,之后,她那藏在墨镜后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无比复杂,喃喃:
“程林……”
……
……
京城。
程林的消失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在他离开国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很遥远的概念。
就像是人们并不太会关注其余国度发生的战争与疾病,总觉得那些很远一样。
当然,更重要的因素是大家终归都还需要生活。
加上,大概也是横穿国内终于将人们的神经折腾的疲惫不堪,于是,网络山,关于程林的那些议论很突然地就淡下去了。
一切都仿佛恢复了正轨,只是仍旧有暗流涌动,各国仍旧都在提防程林可能的出现,谁也不知道这个“疯子”会出现在哪。
在这种气氛下,特理部也转入了“外松内紧”的策略,一方面积极侦查,一方面组织人,防备可能再次出现的投影……另外的,一系列人员的变动也在发生。
就如同施圣存当初说的那样,借此机会,全国各地区的特理司部门都经历了一番洗牌,而其中最不为人知,却也在内部引发最大的动荡的则在于“黎阳”正式取代施圣存,接任一司司首。
理由是施圣存需要养病,所以辞官退居二线,但若是细细品味,里面未免也没有背锅的意思。
……
燕山。
今天的燕山相比之前的几日已经平静了许多,行走于这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用再那般急匆匆。
临近山顶的那座古色道观中,依旧幽静,只是,只有一司的人们才知道,今日之幽静的不同。
“就是这些了,帮我邮寄到家里吧,麻烦了。”
当梁靖走近院落的时候,就看到古色故乡的典雅房舍大门敞开,两个部门文员正各自搬了一个小小的纸箱,此刻,从屋中走出,然后冲她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今天,是施圣存正式离开一司的日子,只是很难有人想到,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他带走的私人物件却只有那么一点点。
梁靖看着那两人走远了,才重新看向站在房门前的那个身影,然后她的神情一下子有了明显的波动,因为,她赫然发现,那站在门廊下的身影竟透出明显的虚弱。
施圣存并未穿着制服,脸庞沧桑,皮肤暗沉,那向来油亮的黑发也不知何时染了些许的白,枯黄,潦草。
相比于前几日在特理部内的容貌,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便是那双眼睛,也昏黄了不少。
此刻,他也注意到梁靖,于是虚弱地笑笑,似乎想要打个招呼,却突然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并下意识用手绢掩住口鼻。
“你怎么样……”梁靖赶忙走过来,问。
旋即,就看到施圣存挥了挥手,又咳嗽了阵,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没关系。”
梁靖沉默了下,说:“你的情况很不好。”
这是个陈述的语气,因为她很笃定这一点,并不只是因为对方的表现,还因为她对他的了解足够深,所以更加确信。
“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辞职?”
“我以为……养病只是个借口。”
施圣存苦笑了下:“哪来那么多借口。”
梁靖没说话,只是眼神中多了些忧色,以及一些疑惑。
在她的记忆中,虽然与兰斯洛特那一战中,施圣存受伤很重,但原本已经遏制住了情况,开始恢复……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陡然恶化的呢?
她想了想,然后记起,转变大概就发生在那场投影灾难之后。
从那时候起,施圣存就仿佛突然间伤势恶化了下去,迅速地虚弱下去。
当时,她只是以为这是休息不足,但现在重新回忆那段时间的种种,她总觉得有些疑点。
这也是她今天终于还是决定来这里的原因,她怕,等对方走了,就再也没有询问的机会。
“有事情?或者只是单纯的告别?”
小院中,风很轻,令人心中安宁,施圣存看向她。
梁靖深吸口气,说:
“这几天,我一直躲在山上,什么都没做,浑噩了好一阵,也一直在等待部里的处理结果,可一直没有等到。”
“我说过了,那不是你的错。”施圣存平静道。
他明白,梁靖指的是“绝密文件”被赵秘书窃走,导致泄露的事。
在事情发生后,梁靖曾愧疚的近乎崩溃,不过现在看起来,她应该已经缓和了过来。
“为什么不是我的错?”梁靖反问,然后不等他回答,自顾自说,“我知道,你肯定要说按照流程,交给他也合乎规矩,所以,我不必过多自责……但是,我这几天躲在房间里认真地想了一遍,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那天的精神状态很不对,从醒来就很不对,我原本以为是因为战斗疲惫导致的,但仍旧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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