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一个月。
这天夜里八点半,陈锋咬牙切齿的在房间里拨弄着吉他弦。
嘣嘣嘣的声响断断续续,完全不成调,更无韵律可言。
豆大的汗滴从陈锋头顶冒出,沿面颊一直往下滑,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
他咬牙切齿着,表情略显狰狞。
他真没想到学乐器这么难。
基础曲谱上的音符他基本都能认识了,也能在心中勉强背下来,可弹奏出来简直不堪入耳。
再多坚持几分钟,陈锋把吉他往床上一扔,仰头倒在床头,目光呆滞,心情失落。
这是他近三十天来第五十次想要放弃。
成年人的思维模式已成定式,毫无艺术细胞的嗅觉,想从头开始学音乐太难了。
如果没有天赋,那么即便眼睛看懂了,耳朵记住了,心里也认为自己会了,可手它就是做不好。
这些天,陈锋每天几乎只睡四五个小时。
白天得上班,又没钱请老师,他只能在晚上的业余时间里用极低的效率勉强自学。
睡眠时间太短,让他白天长期精神萎靡。
陈锋觉得照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抄歌没抄成,怕是要先过劳死。
更让人丧气的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勉强记下来的那些经典旋律与歌词正逐渐被淡忘。
除了一开始时写下几句歌词的《乏味》之外,别的歌他几乎一句完整的歌词也想不起。
更难受的是,就连《乏味》这首歌,他也始终想不起整曲,只记得最朗朗上口的副歌部分。
越是用力去回忆,回忆跑得越快。
越是挖空心思的琢磨,越是一无所获。
记忆仿佛手中沙,越用力抓紧,越会从指缝里溜走。
只怪当初他在梦境中听歌时,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有要抄这些歌的一天。
不然那时候他哪怕稍微跟着多哼几句也好。
“唉,恐怕没等我学会,我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如果能时光倒流,再给他一次“做梦”的机会,陈锋觉得自己一定会好好珍惜。
从一开始就得铆足劲的勤学苦练,争取用一年的时间,哪怕是死记硬背的,好歹也抄他个几首歌出来。
可惜现在梦不但已经醒了,甚至都碎了。
陈锋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练了!”
他猛的坐直身子,抓起吉他一通噼里啪啦的乱弹,恨不得把弦给弹断。
反正这会儿钟蕾肯定不在家,也没人会被他打扰到。
要不是两人的生物钟完全错开,陈锋还真不敢在房间里练习。
不曾想,三十秒后就听门外传来重重的下楼脚步声。
咚咚咚。
陈锋的房门被人重重敲响。
打开门,身穿浅蓝色睡衣的钟蕾头发乱糟糟的站在房门口,一双惺忪的美丽大眼正怒瞪着陈锋。
她睡衣领口稍微开得有点低,陈锋不敢多瞧。
见鬼,她怎么还在家?
“大晚上的你到底要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锋尴尬的摆手,“我……我在学弹吉他。”
“你学个鬼!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只听你弹五分钟就知道你没有乐感!你说白了就是唱歌都五音不全,节奏感一塌糊涂的人!”
经过这一个月的勤学苦练,陈锋知道钟蕾的话半句没错。
可虽然钟蕾说的是实话,但打人不打脸,被人这样当面劈头盖脸的喷,也太气人了。
他想说点什么挽回颜面,动动嘴唇却发现开口很难。
钟蕾却再次开口,语气放缓,甚至有些哀求的味道,“算我求你了,好吗?求你别弹了,我好不容易才能休个假睡个饱,你放过我吧。”
见她语气稍微好转点,陈锋正想顺口应下来,反正他也打算放弃了。
不想她又道:“我也替你的吉他求你了,别弹它了。虽然只是个便宜货,但被弹成这样,它也太惨了。不如你干脆把它当柴烧了,就当是给它个解脱,行吗?”
嘶……
陈锋心底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什……么……”
这话也太恶毒了。
哪怕明知道对方能成为当代贝多芬,陈锋也很想糊她一熊脸。
钟蕾没给他发飙的机会,又是转身往楼上走去,“总之别怪我没打招呼,你要再让我听到那种噪音,我肯定投诉你!”
她又嘭的关上了门。
楼下陈锋气得够呛,心里那个恨。
可他还真没办法,毕竟他自己的工作就是公寓管家,处理邻里间噪音扰民这种事情,本就是他的分内事,更何况发出噪音的就是他这管家本人。
如果钟蕾投诉,少说得扣他半个月绩效奖金。
陈锋本想说点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早晚得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可他转念想起近一月来凄惨的自学经历,又倍感丧气。
好像是没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算了,就这样吧。
这一夜,陈锋在床上辗转反侧近两个小时,才十分艰难的沉沉睡去。
……
“列兵陈锋!出列!”
陈锋猛的睁眼。
朦朦胧胧的阳光有些异样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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