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好，做什么都好，但并不适合跑到这么煞风景的地方。”
孜婆年转过身,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亭亭玉立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大小姐,有什么需要老奴做的吗？”
“我想来祭拜一下——”
莱伊的目光放在孜婆年身后的墓碑上，“那里就是艾琳的安息之所吗？”
“那样惨烈的死相，也无法靠一座墓碑得以聊慰。”
孜婆年往旁边移动步伐,在莱伊上前双手闭眼祷告的时候，又默不作声地往她身后退了几步，“但将心比心,若是艾琳在天之灵知道大小姐还惦念着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真的吗？我曾经不管不顾地丢下这里的一切，包括她……抱歉,艾琳,现在才来看你。”
莱伊半跪在墓碑面前,轻抚着墓碑上的名字，她对着身后的老人说道：“孜婆年，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见过不少生命消亡的画面,我以为我已经能很平淡地去看淡生死了，但是如今我才惊觉自己的幸运造就了我的傲慢。
艾琳是头一个让我感到束手无策的死者。”
“……”
莱伊轻舒了一口气，哀叹道：“只要死了，就没有意义了——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这句话沉重的分量。”
曾经人的死亡在在莱伊的【真实之眼】下，并非是终点，也能是新的起点。
但生死轮回的定律在这个世界还是虚无，令莱伊捉摸不透的。
她多想能像杀生丸的故乡那边一样，有去往冥界的方法，而不是只能将遗憾留在心头，等着漫长的时间慢慢淡去。
“……在死者面前说这些话好像有点不太时宜，但老朽听这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嫉妒起她了。”
孜婆年也和莱伊讲了讲自
己的心里话，“我们这些仆人在宣誓效忠揍敌客家族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了，人总该会死的，不管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死亡，我们都早有准备。”
“艾琳的死给大小姐带来了无法被他人所替代的影响，这一点，就已经就已经是我们其余的这些家臣无法企及的了。”
“她的存在，有很大的意义。”
“就像此刻——”
孜婆年与向她这边看过去的少女对视，“大小姐你因为我这些话而产生的愤怒，正是死去的人予生者的意义。”
“想想还是很嫉妒，艾琳能被大小姐记这么久，而我这把快入土的老骨头大概就没法得到大小姐的亲睐了。”
孜婆年遗憾地叹了口气。
莱伊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遵命，大小姐。”
孜婆年颔首应下，“大小姐，有样东西还需由你过目一下。”
“嗯？”
“照理来说，家臣死后留下的遗物都会被一把火火化。”
孜婆年从自己的西装内衬口袋里拿出了一封泛黄的老旧信封，“但这个是艾琳写给大小姐的信，里面的内容，家主很早就过目了，就是简单的几句心里话，家主将此信交由老奴保管，如今，这封信终于能送达了。”
莱伊心情百感交集，她打开了信封。
致大小姐：
得知大小姐您可能不会再回来的那一刻，我竟有种‘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的感觉，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估计已经不在了。
艾琳想对大小姐说的话，有很多，但（这里有墨水晕开的痕迹……）
艾琳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心情很寂寞，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轻松……我果然最不想看到你伤心了。
大小姐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艾琳时常在幻想……
抱歉，大小姐，艾琳读的书不是很多，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写信。
艾琳只想告诉您：能服侍您，是艾琳的荣幸。
就算这封信无法到你手上也没关系，艾琳只希望小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
只愿小姐在外一切安好。
“……”
泪水没忍住地流下了，简单的这些话让莱伊溃不成军，胸口剧烈起伏着。
“抱歉，孜婆年，让你看到我难堪的一面了。”
“老朽眼睛不好，什么都没看到。”
孜婆年闭上了眼睛，感慨着时间的不留情，那个才到她膝盖的小女孩怎么眨眼睛就长成了需要默默隐忍的大人了。
……
“——然后啊，我就没忍住地在孜婆年面前爆哭了起来，哭的好丑好丑。”
杀生丸手抚上莱伊眼尾的猩红，少女语气轻松配着她这刚刚哭过的模样看上去就是在强撑着，像只受了伤还软软地喵喵叫安慰主人自己没事的小猫咪。
“确实很丑。”
杀生丸仔细端详她的脸，鼻子红红的，十分醒目。
莱伊没崩住地破涕而笑，“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杀生丸凝视着她，眼里的深情藏不住，他什么都没说，但他在这，就已经让莱伊感到很安心了。
莱伊埋进了他的胸口，鼻梁在银发上轻蹭着，双手抱住他腰，问道：“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杀生丸。”
“会。”
杀生丸一手揽住她的细腰，一手放在她的脑袋上，两人亲密无间地拥抱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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