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啪。”
“嗵。”
拍面同网球相交的击球声、球在每一次挥拍下撞击墙面的声音、撞击地面反弹的声音，三者一同构筑成密闭空间内的交响乐。
从一球开始，变成两球、三球……一直到六球为止。
不断击球的栗发少年早已汗流浃背，发缝间遍布了汗水，起初柔顺的头发变得一捋一捋。
倏地，他以一种同先前截然不同的姿势半蹲下身，侧转身体，将球拍横向展开，找准时机，连续六声短暂清亮的击球声响起。
天女散花一般，六枚小球，向着六个不同的方向飞去，落于训练室四处。
几乎同时发出落地的声响。
不二重重地喘息几声，抄起挂在椅背上的白色毛巾擦了擦脖子，又沿着汗流密布的脖颈向上，一路擦上湿漉漉的头发。
一向眯起来的月牙状的眼也睁了开来，冰蓝色的光在头顶的白炽灯光中越发冷冽。
在长椅上，一个大型的网球包占了很大一块位置，在拉链处垂着个小小的挂件。
仔细看，是用木头雕刻了一只小小的小熊，小熊眯着眼睛，看上去憨态可掬。
不二下意识用手摩挲了一下小熊挂件，目光怔怔地盯着小熊，眼神深沉。
***
在一干国中生当中，不二当然排得上前列，不出意外地被选入了14人的大队伍中，代表国家出战。
这代表，他能在世界赛上遇到手冢了是吗？
出发前一晚，不二没有睡着。
他坐起来，看着靠在墙边的网球包，上面憨态可掬的小熊笑容可爱，放到商店橱窗中都是会被顾客争抢的那一款。
不二还记得手冢将这个小熊给他的模样。
那是今年手冢给他的生日礼物。
因为生日在4年一度的2月29，所以不二上回生日还是在12岁，也即进入国一前的那个冬日。
亲人朋友们通常会在2月28给他庆祝生日。
2月28日那天一早的上学路上，手冢就将这个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作废了多少块木头的小熊给到他手里，成为除了家里人之外第一个给他生日礼物的人。
这只小熊被朋友们多次夸赞，说雕刻这只小熊的人一定很关注不二你，不然不可能雕刻出如此有神韵的小熊。
喜欢吗？
不二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喜欢的。
手冢喜欢他吗？
不二会犹豫一下下，然后笃定道，手冢是喜欢他的。
不然不会在每天早晨都绕一段路到距离他家一个拐弯口的街道等他上学，不会在每个不二值日的傍晚都专门到他班级门口等他一起放学，不会准确地记住他每次发.情.期的时间，不会雕刻出这么精致且富有神韵的小熊，也不会每次一起吃饭时都会刻意多叫一份芥末摆在桌上……种种此类，不是不二自我感觉良好，而是，手冢这些例外只出现在不二身上。
即便二人没有告白过，但，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关系如此之近，即便他们之间尚未捅破那层纸，旁人也自然而然认为他们是一对。
但不二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
二人相处过程中甚至没有一次提起过这个话题，不二有几次想要挑起话题，又无数次停住了。
他承认，他不觉得手冢能和他走到最后。
就凭他们理念不同。
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不在一起，不提起这个话题，不会产生超出朋友之外的关系，也就不会在分离时更加悲痛。
……但是果然，他还是会痛的。
在手冢离开的那天，在此后的每一天，他都感觉自己的生命中似乎缺失了一块什么。
————
热身赛前一天的傍晚，不二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种想要去外头逛逛的冲动，在和室友说了之后立刻揣上了挎包出门，留下豆豆眼不知怎么是好的室友。
他无所事事地漫步到了柯林斯大街，一抬头就能见到耸立于空的丽奥图大厦，这是墨尔本最高的建筑，在半橙半蓝的暮色中俯瞰着整个墨尔本。
站在灯火通明的柯林斯大街，繁华的街道上，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过客。
忽然，福至心灵间，他回首。
身着黑红色相间队服的选手们从他身后成排走过。
他一眼就找到了其中的手冢。
那是他许久没有见过的，舒心的笑容。
一瞬间萌生出来的想要上前说话的心情也被一浪接着一浪的潮水疯狂压下。
不行，现在不能和手冢说话。
不二在手冢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身之前向下拉了拉帽子，迅速离开。
果然，离开了青学，没了肩上负担的手冢，看上去轻松多了。
不用硬逼着自己抗下重担，不用拼了老命地为队伍争取一线希望，而是作为一名未来的职业选手，进入了世界顶尖的队伍，有顶级的教练团队制定计划，朝着你所向往的职业方向前行。
……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带着金丝边眼睛的少年投来一眼，在看见某个熟悉的背影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国光？”
“没什么，好像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哦？我猜猜，是不是你那个暗恋了好久的人？”队友的声音瞬间轻飘飘了起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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