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偎在一起,什么话也没有开口,只想是在互相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她们一起看着父王的背影远去。
直到很久之后,敖泠才问她:“母后,人间是什么样子的?”
为何值得母后忤逆父王,也要学什么人间伦理道义呢。
但其实,母后也没有去过人间。
幽深海底,华贵龙宫,是母后一生的牢笼。
母后的手很凉,指尖触过她的额发,惹得她有些打寒噤。可母后的动作那么轻柔,语气温柔得让她又被安抚了。
“泠儿,人间没有这些龌龊事,没有强加的尊卑分配,人人谦和,信仰道义。母后教会东海以后,你会好好长大,会幸福美满的。”
是这样么?
敖泠一愣,顺着母后温柔的话语,她那双映着龙宫海底的幽暗眸子,也渐渐明亮起来。
如果是这样,她也真的想等,想期待了。期待可以自由畅游在海底的那一日,不用再幽闭于琉璃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中。
可惜,母后没能等来,她也没有等来。
六岁那年,她被父王拖下海藏。理由仅仅是因为她惹怒了敖丙。
她忿忿不平,向父王反驳道:“是他推我的,是三哥害我!”
“住嘴!”打向母后的那只手也落在了她的脸上,扇得她眼前发黑,耳膜剧痛。“你算什么东西,说你错便是错了。”
她被钉在海藏之下的海洞中,被打成原型,尖锐的锁龙钉穿透了她的身体,令她动弹不得,痛不欲生。
那冰冷潮湿的气味,混合着作呕的血液腥锈味,日日折磨她,摧残她。
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都快哭瞎了,才终于有人来看她。
是她的三哥敖丙。
她的印象里,他也曾经与她交好过一段时间的,也曾将她当作妹妹看待的。
剧痛的折磨让她神志不清,心神崩溃,她向他求饶,哀声哭泣道:“三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全是我的错,你让父王放了我吧,我好疼,我好疼啊......”
敖丙却轻笑了一声,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条肮脏不堪的蛆虫,哪有半分亲族血缘可言。
“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
她才看到,他身后还有另外几个兄长。
他们一起围着她,嘲笑她,没有把她当同族血亲,而是像一个战俘,像一个奴隶,或者更像一个从人间抢夺来的取乐玩物,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
她好像都不配是鲜活的生命。
“你真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吗?”
“龙生九子,只有你一个是女儿,你是最低贱的那条龙,明白了么?”
“周岁宴上你还敢向父王讨赏呢。”
“你也配,要不是东海归顺天庭了,你只是个人尽可夫的玩意罢了。东海容不下你,倒也可以去其他叔伯那里讨讨赏,求他们可怜你。”
最后的这句话刺痛了她,龙早开智,她虽只有七岁,也是自小随着母后习文学字的,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需要可怜,羞愤和侮辱让她失去理智,她尖叫着要冲开锁龙钉,却被敖乙死死按在地上。
他的手牢牢抓着她的龙角,手中还拿了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摸到她腰间要去剜她的逆鳞。
她在惨叫。
敖乙没有手下留情,那把匕首生生将她的皮肉割开,在最后一刻才停了手。
“你要是被玩死了,父王会怪罪的。”他还笑着,笑得嚣张又恶劣。“我暂时先饶你一命。”
和高高在上的哥哥相比,她就像低到尘埃里的蛇虫。
她不甘心。
她再也不愿意开口。
他们便总来作践她,拔她的龙鳞,拧她的龙角,直把她作弄到惨叫才肯罢休。
后来父王也来看她了,她更怕他,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哀鸣,却被他拎着龙角拽出来。
“敖泠,你体内有一颗灵珠,乖乖取出来,我便让你回龙宫。”
她不知道怎么取。
泪水和血水黏在她的睫毛上,让她都睁不开眼睛,嗓子也几乎哑得说不出来话。但是除却母后,她从未有过亲缘,在如今能得到的唯一希望里,她竭尽全力讨好与争取。
“龙珠么......我取...父亲,我取。”即便失了龙珠,她会失去所有的法力灵力,她也不在乎了。
她只是想活着。
她试图叫他父亲,让他的心软一些,让他念及他们的父女之情。
可敖广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厌弃地将她摔回地上。
“你那颗龙珠值什么?”
敖泠一怔。
“我要的是灵珠,是你出生时天色异变,由你化生的那颗灵珠。”他目色狠戾,“你莫要与我攀什么关系,你不过一条雌龙,算不得什么龙嗣。”
敖广不领她的情,还踹了她一脚,那一脚将她一根肋骨都踹断了,她蜷缩着发抖。
“明日我来,见不到灵珠,你便永远待在海藏之下。”
可是敖泠真的不知道什么灵珠,她拼尽了全力,想要凝聚出一颗珠子来,甚至忍着龙灵撕裂之痛想将龙珠一分为二,以此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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