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龙女眉宇间尽是挣扎之态,显然是不愿清醒的。
龙族暴虐,上古之时四海龙族易子相食,亲族相交之事,太乙真人也早有耳闻。
雌龙在族中地位低微,能平安长大的本也没有多少,就算能长大的,也免不了被磋磨得失了锐气。
海域十万里,水族势大复杂,盘根错节,归顺天庭后受昊天庇护,拥海称王,只手遮天,难怪他一直没能探查到伴生灵珠的踪迹。
也是造化弄人了,伴生灵珠偏偏投生去了东海之下。
“是弟子太过心急了。”哪吒垂眸敛目。
“此去东海,虽有师门密旨在前,但我一贯是望你妥帖行事的。可你贸然只身杀入龙宫,你父亲定心有不忿,此举鲁莽了。”太乙抿唇看他,语重心长。
谁的徒弟谁心疼,虽然哪吒是灵珠子转世,早被命定是封神之役的先行官。但昆仑玉虚宫这道的密旨下来,要哪吒去讨伐东海,这是个极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太乙是一万个不愿意。
师命难违,他只能先行唤过哪吒来商讨,几番劝君诸事需稳,却也抵不过徒弟这般桀骜不驯的性子。
他也知道,哪吒坐镇陈塘关,早对东海深恶痛绝,等了十多年要报龙族之仇,岂能罢休。想来当年师尊命他要哪吒重回陈塘关,就打定这个主意了。
哪吒一定会杀入东海,无人能拦。
如今既已到了这地步,太乙只能嘱咐道:“如今陈塘关诸事未毕,东海杀劫,昊天难免不会降下惩罚,你还是需上心些,多去其中周旋一番。”
但他也知道,哪吒哪里懂什么周旋,最后还是得他出马的。只想教他收收心,日后行事不可鲁莽。
哪吒还是垂目答应。
既然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也用阐教密术护住了龙女的心脉,太乙真人没有多留,施施然又离开了。
石洞中只剩了哪吒和昏迷的敖泠二人,一时难免有些静谧。
哪吒心中很复杂。
如敖泠所猜测,在定魂珠破碎的那一刻,哪吒确实想起了初次见面时的幻境真貌。
当年他看到的是敖泠最真实的记忆。
九龙夺权,触目惊心,囚困深渊,杀其取宝,桩桩件件是龙族密辛。
只是因为龙族秘术,在幻境消逝的那一刻,他将那些悉数忘了。
其实也没尽数忘记,后来一别五年,九湾河重逢,他在久违的龙宫幻境里再次回忆起了不少,他甚至真有几刻将自己当作敖丙,是他做下了这些事。
若他是敖丙......原来,他会想要敖泠原谅他。
哪吒偏头看她,眸色幽深如墨,看不出太多情绪。她究竟是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还是饱受摧残的龙族弃子......
此刻好像都不怎么重要了。
他承认他对她是动了恻隐之心,从九湾河再见的第一眼起,亦或是更早。
他将她放在身边,次次说要杀她,次次皆心软。
最后一次,他甚至将她放回了东海。
那天他想的是,这样不屈不饶的小妖女,非要真吃点苦头才知道服软。既然这么想回东海,便让她回去,让她亲眼看着东海是怎么将她抛弃的。
那是报复的快感,是他被鲛人泪误窥真心后的莫名耻辱。
可后来他在东海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悔意。
她好像伤得很深,无论是身上,还是心上。
他总说要杀她,但从未将她作弄成这样。在陈塘关相处一月的时间里,她还曾是他手心的珍宝。
也从没见过她那么绝望的神情,就算是被他识破了诡计,被他强行按在地上,要她低头,她都是一副生动鲜活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会张牙舞爪地将他反咬一口。
哪吒知道,她峭拔高傲,生性刚毅,就算时逢绝境,也不愿中道而止。
她和他很像,一样骄傲,一样不驯,一样不折伦常。
何时有那样万念俱灰的样子。
如今她躺在石床上,脸色苍白,呼吸都是微弱的,她原本就长了一张娇柔的脸,阖目抿唇,更显得蛾鬓弱柳,好像谁都能顷刻间要了她的命。
一别才多少天。
仙人之洞,微光而明,哪吒点了一盏灯,守了她一夜。
......
出乎太乙真人和哪吒的预料,翌日清晨,敖泠便醒了。
哪吒修行多年,稍有动静便能得知,也顺着她略有急促的呼吸声,睁开了双眼。她仍躺着,眼里平静无波,只有呼吸有些发抖。
哪吒下意识去替她抚过鬓发,她垂眸不语,没有丝毫动作。
他看了看天色,又以灵力为刃,割开手腕,这次倒是变出了一个木碗,将血流进碗里,再递到她的唇边。
敖泠仍是没说话,哪吒只得提醒一句:“喝了。”
她不愿意喝,微微将脸别开了。
哪吒心里有些别扭,自己放自己的血,还要凑到她面前捧着给她喝,怎么看怎么不自然。
如今可没有鲛人泪了。
于是他微冷了声:“要我喂你?”
她终于哑着嗓子:“我不需要。”
哪吒眉心跳动,想她小姑娘家如今又闹得什么别扭,心中还没想到对策,手指已经覆上她干裂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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