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沼诚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站定。手掌摊开，一张卡片静卧在他的掌心中。
“刚才看你把门禁卡忘在办公室了，想着你还没走远，所以赶紧就给你送过来了。”
今天一天的心思都在中原中也这件事上，竟疏忽了其他事务。绘羽从他手中接过门禁卡，柔和地弯起眉眼：“谢谢田沼老师专门为我跑一趟，不然我今天就要进不了家门，流落街头了。”
“花山院老师不用太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小事一桩，”田沼诚大喇喇地摆手，又好奇地关切问道，“不过今天看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绘羽愣怔了片刻，一瞬间有种话语噎在喉间的凝滞感。
为了不使人看出些许端倪，她自认今天情绪维持得天衣无缝，平时怎样今天也怎样，结果……这都被他看出来了，她的演技有这么蹩脚么？
脑子飞速运转出千百个理由，企图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绘羽好整以暇地莞尔道：“没有出什么事啦，就是下周想约朋友一起去看电影，但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最近好像没见到什么大制作影片宣传。”
“对了，田沼老师，你有什么好的电影推荐吗？”
绘羽稍微用了点策略，立马把话题的主动权交给了他，分散他的注意，免得他再刨根问底，她还要想其他的话敷衍。
田沼诚果然上套，开始意兴飞扬地给她分析了一通这几个月上映电影的内容好坏，制作优劣，以及各路影评人的评价。
绘羽在旁边充当无情的附和机器，一边微笑点头，一边捧场“嗯嗯，是的，我也看到了这条评论”、“怎么会这么离谱？你说得对，还是不要看了”。
实际上每一个字都漏得个干干净净，左耳进右耳出。她根本没有在听，也没有兴趣听他的长篇大论。
两个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地同行了一段路程。快临近约定地点，绘羽及时打住话头，随便寻了个理由，和田沼诚分别，不让他再跟着继续往前。
好容易摆脱了非相关人士，绘羽低垂目光，点亮手机再次查看地图。按照地图上指示的箭头，直行向前推进两三步，即是约定的目的地。
那里早有人在等候她。
那个人双手插兜，懒散地曲起手肘，身体后仰倚靠着墙壁。他的眉目笼罩在灰暗的投影中，全然与光明隔绝，晦暗不明，让人并不能看得太真切。
黑色缎面光泽的帽子，压在精心打理过的柔顺赭色发丝上。没有穿垂长的大衣，仅套着贴合住腰背起伏、肩颈侧线的西装马甲。连衣服褶皱也收束得服服帖帖，勾描出骨肉匀停的腿部和手臂肌肉，显得整个身形劲瘦又干练，像一匹潜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的猎豹。
绘羽眨了眨眼，犹豫着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中原先生……您的那些下属呢？”
不是说的让部下来接她吗？怎么会是他本人？
中原中也从阴影处踏出，泰然自若地解释：“安排的部下临时有其他事情，恰好我现在有空，所以就过来了。希望花山院小姐不要介意。”
“……没有没有，怎么会介意呢？倒是辛苦中原先生你特意跑一趟。今天路上稍微耽搁了一点，希望没有让你久等才是。”
绘羽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出原因。但是仔细端详中原中也，一副事实如此的从容神色，又让她觉得不像是谎言。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哄骗她，有什么意义吗？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最近真是敏感过头了。
绘羽将怪异的感受轻轻撇开，落后于中原中也两步，跟在他身侧，上了他停靠在路边的车辆。中原中也没有让她坐到后排，在她有所动作之际，先一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客随主便，既然中原中也替她安排好了，她也不在细节上计较，在副驾驶上坐定，扯住安全带绕过胸前。
“刚才我在等你的时候，看见你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走了过来。你一直都在和他聊天。看样子，似乎还聊得挺开心。”
安全搭扣合拢的那一刻，她听见他轻描淡写，如同闲聊一般的随意搭话。
车内冷气同时弥漫在狭窄的空间中。空调启动的瞬间，一股气流直扑向她的小腿，冷冰冰的，激得薄弱皮肤下的血管猛地收缩了几下，从内到外一阵一阵，轻微地颤栗。
“我是否可以知道，那个和你一起的男人——”
连同他的话语，也被冷气霜冻，显得冰冷没有温度。
“他，叫什么名字？”
第12章
她好一会才适应车内的温度。
绘羽不加深思，一边调整安全带，一边顺嘴回答：“哦，他是我的同事，姓田沼。今天下班的时候，我把门禁卡忘在办公室了，是他帮我送出来的。所以和他一起走了一段路。”
中原中也偏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修长的食指裹着黑手套，点敲在方向盘上。
“田沼。”
“这个姓氏很耳熟。”他淡淡道，“他和田沼翼是什么关系？我刚才想起来，我似乎在他们家见过这个人。”
绘羽有些惊讶：“中原先生认识翼君？”
转念一想，中原中也认识身为继承人的田沼翼倒也合情合理。田沼家的医院无论规模、资源，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说不准森会社和田沼也有过合作。大商社和老牌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绕几圈总是能牵上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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