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陆生：“就是这里吗？”
“嗯……就是这里。”
“我借口是因为樱花，他也没有戳穿我，反而邀请我进来看。”
奴良陆生看着自己父亲述说着当时的细节，“那一定……是一棵很美的樱花树。”
“是啊……那是他的本体。”奴良鲤伴稍稍勾起了唇角，“我在夸树，在他看来也就是在夸他了。”
“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他。”奴良鲤伴说起这个便看向了陆生，“你爷爷在奴良组种了一棵樱花树，那是因为你奶奶，我看着那树就想不如我也种一棵……所以我直接就向他开口讨要。”
奴良陆生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笑，“他不会给吧。”
“当然。”奴良鲤伴笑道，“他说他‘不卖身’。我这才知道原来那棵树就是他自己。”
“所以……当他死了的时候，树也就死了。”
奴良鲤伴的声音渐渐的沉了下来。
再后来，他告诉了陆生很多他和宫崎佑树之间的事情，很多很多。
陆生不知道山吹乙女的事情，奴良鲤伴也就一道说了。
他说宫崎佑树等了他很久，陪了他很久，不论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有宫崎佑树，像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一样，一直一直的陪在他的身边。
同他喝酒，同他闲聊，同他体验改变越来越多的世界。
宫崎佑树是妖怪中难得的，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而接纳人类的妖怪。
“他在认识我之前就收养了许多人类的孤儿。他教养他们，让他们学会能够养活自己的手段，然后放他们离开……”
奴良鲤伴吐出一口气来，“我以为一直都会这样下去，直到百物语出现。”
奴良鲤伴没有任何的隐瞒，将当时的情况完完本本的告诉了奴良陆生。
“他是死在我手上的……”奴良鲤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眼前却仿佛看到了那只沾满了宫崎佑树的血的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感觉。”
他想忘也忘不了。
甚至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够在梦中重新回忆起来。
一遍一遍，然后记忆越来越深刻。
奴良鲤伴微微握起拳头，将手垂下，用衣袖掩盖住了那颤抖的手指。
“我怎么可能忘记他。所以再次看到他的时候，我立刻就认出来了。”奴良鲤伴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很感谢神明，让他再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所以陆生，你懂吗？”奴良鲤伴静静的看着陆生，“佑树对我而言并不是朋友。”
奴良鲤伴：“他是……我一直爱着的人。”
“——从来、就没有变过。”
第282章
“我不懂。”
奴良陆生打断了奴良鲤伴的话。
他的眼神肯定，没有任何的迷茫，“但是现在的佑树已经是人类了，他已经转世了……转世的他和过去的他是同一个人吗？”
奴良陆生问道：“他还记得你们之间的那些回忆吗？”
奴良鲤伴本想瞒着陆生，但既然他已经问到了这里，奴良鲤伴便还是告诉了他。
奴良鲤伴：“佑树记得。”
“所以……你和他之间不可能。”
奴良陆生的眼神微颤，而后他问道：“那既然你们都记得彼此，为什么会……”会到现在这样彼此之间不再来往的地步？
奴良鲤伴吐出一口气来，眼神温和的看着面前自己的儿子，“因为我已经有了你和妈妈了……不能太贪心了啊。”
奴良陆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奴良鲤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所以，不要去找他了。”
奴良陆生一时之间并没有说话。
奴良鲤伴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人，那种感觉……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想让陆生体会。
但即便艰难，有些事也是必须的。
他以为陆生能够想明白的，以为他会接受的，但奴良陆生松开了拳头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不会放弃”。
奴良陆生说道：“我不会放弃。”
他站起了身，“你放弃了他，但是我不会。”
“或者说，爸爸你有问过佑树吗？问过他……还有妈妈的想法吗？”奴良陆生看着面前的百鬼之主，明明此时的奴良鲤伴和往常没什么差别，但他却像是看到了他身上一层一层的枷锁。
奴良陆生：“我知道这个决定很任性，但我不想什么都没做就放弃了。”
他说完，转身再没有留恋的走了出去。
奴良鲤伴独自一人坐在庭院的回廊上，坐了很久很久，然后抬手按在了那一下一下，有力跳动着心脏处。
他突然的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
是奴良陆生点醒了他。
他没有去问过佑树，也没有问过若菜他们的想法。他用自己觉得对他们好的方式，自负的替他们做出了决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再没有了过去的决断，只敢停留在原处，用过去的回忆一遍又一遍的填满自己那空荡荡的躯壳。
奴良鲤伴看着那光秃秃的枝杈，忽然的笑了。
他看着那树，似乎是在对着谁说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突然有些羡慕起陆生了。”
半妖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温柔的声音中藏着几分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迷茫，向着那并不在此处的人类询问着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会怎么做呢，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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