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也是有脾气的人，只是遇到分歧的时候会体谅他人。表现在恋爱上，就是理解她，让着她，关注她的感受，照顾她的心情，关心她的需求，看看能不能帮助她，哄她开心。
——实在是一个再可靠不过的恋人。
缺点当然也有。
比如，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友善随和而已，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容易交心的人。证据就是，他人缘一直很不错，但真正的朋友却很少。
不轻易付诸信任，也从不主动说出心事，和周围人总是保持距离感，戒心比一般人强得多。看似容易搭话，实则难以接近。
而且，他过于克制自己，保护欲也太强，把自己看得太轻，总是担心伤害或者拖累别人。——这一点，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懂事过头的表现吧？
当学校里同龄的女同学抱怨自己的男朋友太幼稚，不够成熟稳重的时候，冬月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烦恼。
于是，大学时代的某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希望我任性一点，对你不要那么温柔？”
恋人一双蓝色的猫眼中流露出惊讶、困惑又好笑的神色。
她这个要求听起来有些古怪，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也难怪他哭笑不得。
很快诸伏景光就猜到了她之所以会冒出这种念头的原因。——估计是白天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聊到了恋爱话题，一时心血来潮吧。
但她的神情却是很认真的样子，并不是在开玩笑。这让诸伏景光不得不也认真起来思考她的愿望。
“那花歌觉得，怎样的表现算是‘任性’呢？”他笑着问道。
“这个嘛……”
很明显，这算是问倒她了。因为她也不是很清楚。
——烦恼自己的恋人太过懂事，结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过于懂事的人。
“……发脾气？”
她琢磨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或者撒娇，提一些难以做到的要求之类的？”
见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提议道：“那么，景光试着对我提一个要求怎么样？过分一点也没关系，我会努力做到的。”
像是被她兴致勃勃的表情逗笑了一瞬，他眉眼弯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不要随便对男人说这样的话。”
闻言，她愣了一下，意会到了一些微妙的暧昧意思，耳尖发烫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像是羞涩又像是带着俏皮意味的勾引。“没有随便，因为是景光才会说啊。”
她顿了顿，语气又认真起来，“其实我知道景光不会真的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只是希望你更依赖我一点……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她最喜欢你了，会无条件满足你的要求……”
没说完的话淹没在了他的怀抱里。
也不必再说下去了。因为已经足够了。
至于任性什么的，奇奇怪怪的话题自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那么，温柔的人，是否真的有不温柔的一面呢？
——答案是有的。
在他去组织卧底，并平稳地度过了新人考察期，获得了代号之后。
分别许久，她来到约定的地点与他见面。
恋人的侧颜和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同，看上去平静而沧桑，细碎的黑发下是一双淡漠的眼睛。随身背着的包里藏着重型的狙/击/枪，残留着一种难以消散的杀气和硝烟味。
虽然当他看到她时，眼中浮现的温柔和爱意与从前无差，但依然无法掩饰气质上的改变。
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卧底是怎样的职业。
那是一份需要把自己染黑的工作，因为只有沾染上同样的气息，才能混入其中。
她终于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有了不温柔的一面。
不温柔的时候，他会用淡漠深沉的神色注视着组织里的人，用冷酷无情的手段完成组织的任务，最终成为了一个代号叫苏格兰威士忌的危险男人。
久别重逢的拥抱之后，她抬眼打量着他，然后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下巴。
他由着她随意触碰，神色纵容。
指尖柔软温暖，只是触碰得太轻柔，带来让人难以忍耐的痒意。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撤离，然后亲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这个动作和神态……冬月形容不出来，只是感觉心跳的节奏有些失控。
“不喜欢吗？”他低声问道。
“挺帅的，看起来像个坏蛋。”她顿了顿，“就是有一点扎手。”
他笑了起来。
不仅有一点扎手，还扎别的地方。
比如接吻。
比如更进一步的举动时。
肩带滑落，裙子被拉高，但长筒袜还穿着。高跟鞋掉落在地毯上。脚踝被握在他的手里。她望着天花板，双颊红透了，眼眶也潮湿起来。
做了一些学生时代从来没做过，甚至根本没想过的事情。也算是把那个关于“任性”的愿望圆上了。
估计是在组织里见识得多了吧。而且性格也比从前有攻击性。
她不讨厌这样的变化，只会觉得心疼。但是在心疼之余，还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心动。
大概是因为知道，无论他怎样变化，心底深处依然还是那个温柔清澈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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