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后退一步,忍不住抱头蹲下。
“你是谁?”年轻的声音响起。
杰森抬起头,他看到伤痕累累的过去站在他跟前,少年捂着腹部堵住往外流的内脏,骄傲的表情像个自愿赴死的英雄。
他想起来了。
死亡的瞬间,他终于知道蝙蝠侠不可能赶到,然后庆幸自己保护了那个女人——他像英雄一样死去。他虽然愚蠢,但没有玷污蝙蝠侠的教导。
“你是未来的我?蝙蝠侠救了我?那,小丑死了吗?”少年追问。
杰森看着过去那双充满希望的明亮双眼,他无法开口,但少年眼中开始闪现一个个画面。
蝙蝠侠迟到,罗宾作为一个士兵埋在哥谭公墓的六尺之下,跟抛弃自己背叛自己的母亲为邻,在六个月后自己爬出坟墓。蝙蝠侠依然没有发现他,他被刺客联盟的人献给塔利亚,然后丢进那个邪恶的拉撒路池,变成一个疯子……他艰难地从地狱找回自我,回到哥谭却发现身份已被替代。小丑没有死。于是他像“小丑”一样要求蝙蝠侠在他跟小丑之间选择,而蝙蝠侠选择救小丑……
杰森陶德的复活和回归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长大之后我会变成你这样?”少年明亮的眼睛越来越暗淡:“那还不如死了更好。”
“也许……”
杰森呢喃着,眼前的罗宾融化成恶心的拉撒路池水将他吞没。
黑暗、窒息、绝望……被困在棺材内的回忆浮出来。
杰森用力踹着棺材板,但每一次挣扎都会带来更糟糕的画面。
韦恩家拍全家福,没人想起他,蝙蝠的全家福也没有他……蝙蝠侠收回了他使用蝙蝠标志的权利,红头罩从此跟蝙蝠侠再无关系……蝙蝠侠骗他回到噩梦中的死亡之地,要求他回忆死亡时的所有细节。因为蝙蝠侠的孩子死了,作为父亲,蝙蝠侠想复活自己的孩子,看着孩子长大,但那个蝙蝠侠想要复活的孩子是达米安而不是他……
杰森知道这些不是真的,但它们太真实了,仿佛真的发生过,只是被他遗忘了。
没错,死亡之人不可能出现在韦恩家的全家福里;会杀人的红头罩早晚会被蝙蝠侠驱逐出哥谭;而达米安……血脉之子的待遇当然跟士兵不同。
随着杰森的认同,棺材越缩越小。
“嘻嘻,这样失败的人生不如死了更好……”小丑在耳边呢喃。
杰森瞬间振作起来,挣扎得更厉害:开什么玩笑!小丑都没死!他的人生又不是只有老蝙蝠!他还有哥谭,还有梦想,还有朋友,还有……
“咔嚓!”
棺材盖突然像玻璃一样碎裂,耀眼的光芒照射进来。
……还有特雷尔。
特雷尔出现在光中,用他没有起伏的平静声音质问:“你没有呼叫队友,为什么?”
杰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张比教堂天使雕像还要精致的脸。特雷尔沐浴着白光降落,让黑暗远去,冰冷退却,杰森深入灵魂的绝望连同疼痛窒息一起消失。
特雷尔朝静静躺在坟墓里的尸体伸手。
杰森喉结滚了滚,嘴唇微张,却什么也没说。他凝视着送到跟前的手,紧紧握住。
特雷尔将人从坑里拉出来,嘱咐:“有危险记得求救,我还不想暴露自己会复活术。”
杰森没有说话,而是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他想要确认对方是否真实,力气大得几乎将人压进自己胸腔。
“意识能携带的力量有限,建议苏醒后再进行精神安抚。”特雷尔煞风景地说:“拥抱队友也是必要的日常任务。”
“特雷尔。”
“嗯。”
“安静。”
“哦。”
“……谢谢你。”
“不客气。”
杰森终于松开特雷尔,他回头看向曾困住他的坟墓,发现这个泥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棺材也只是腐朽的木板,躺在里面的过去正朝他微笑。
——未来也不是那么糟糕,我还有法外者的朋友,罗伊、柯莉,现在的特雷尔,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活着挺好,真的。
杰森告别过去。
第24章
024
躺在沙发上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特雷尔收回点在杰森额头的手指, 正要起身,却被拉住猛地摔进杰森怀里。
充满生命力的体温比壁炉带来的热量舒服多了,特雷尔遵守安慰队友的誓言, 回抱超大号暖宝宝。
“特雷尔。”
“嗯。”
“特雷尔……”
“嗯。”
杰森就像抱住了一大块冰, 特雷尔独有的冰冷气息仿佛夹着碎雪的风,为他几乎被愤怒之炎焚烧殆尽的胸腔带来清爽凉意,深深呼吸, 还能感受到风中藏着丝丝腥甜……
壁炉中火焰跳动,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白噪音。
拥抱得太久,性质似乎出现转变。
杰森发现自己起了生理反应, 他匆匆放开特雷尔坐起来。
特雷尔指了指浴室方向,“你可以顺便洗个澡。”
他没有惊讶,也没有厌恶。
“抱歉。”杰森在心里狂骂自己,红着耳根蹿进浴室。
“这很正常,证明你身体健康。”说实话,杰森要是没反应,特雷尔反而会怀疑杰森的身体是不是跟他一样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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