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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_白孤生【完结+番外】(175)

  他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带着懵懂的神色注视着周边的环境……那是一片空白,或者是一片虚无。焦适之不知道怎么形容,但那的确是某种意义上的白色。他甚至完全分不清楚上下左右,只是无措地往前动了一下,然后又停了下来。

  如此慌张,是因为他完全记不住曾经发生过什么事qíng,他甚至只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焦适之?除此之外一片空白,白得犹如眼前的虚空。

  “你怎么会在这里?”苍老而略带熟悉的声音响起,焦适之甚至顾不得回想起这是谁,便头痛地捂住了头颅。那实在是太疼了,仿佛有人拿着铁锤在不断地砸着他的脑袋,又好似有人在拿着刺着他的头颅,尖锐的疼痛爆发开来,令他的脸色扭曲起来。

  但在之后的某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而就在此时,那把声音才惊讶地说了一句,“原来你快死了。”

  焦适之的记忆回来了,自然从记忆深处翻出这道声音的主人,他讶异地抬起了头,同时手还一直捂在脑袋上,毕竟那种痛楚虽然减轻了,但是仍然在持续着。不过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

  那个声音,是那位几乎改变了他的生命轨迹的老者的声音,那个曾在祠堂半睡半醒间听到的声音!

  “原来是老先生,此前在梦中得老先生赠宝,一直无缘感谢。今日有此机会,还请老先生不要责怪任之此时失礼。”焦适之苦笑着说道,他此时的仪容实在不雅。

  那老者说道:“你难道还未听到我的话?我说你快要死了。”

  焦适之轻声说道:“人有旦夕祸福,月有yīn晴圆缺。我既一脚踏入了阎罗殿,自然是无法挽救了。”

  “你就这么想死?”那老者玩味地说道。

  焦适之沉默了,许久后捂着脸说道:“我自是没那么豁达,我想活下去。”这般话语对着坚持某种原则的他来说,意味着难以自控的yù望,令他满眼羞赧。

  老者啧啧称奇,“这有什么好难开口的,要是你要死了还不愿意开口求人,我才懒得去救你呢。不过你居然能到这里来,也是你的造化,别人求也求不来。我问你,若我能救你的xing命,代价是永远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

  这一次焦适之回答得便很快了,“自然是不愿意的。”

  “你不是想活下去?”老者好奇。

  “我想活下去,是因为世上还有我留念的人,若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那又有什么意义?”焦适之解释道。

  老者无奈地说道:“原来还有这么愚蠢的人,居然不先念着自己?嘿嘿,不过这倒是跟你以前的xing格颇为符合,当初那玩意儿没白送,你走吧。”

  走,走去哪儿?

  焦适之心中刚想到这点,整个人又昏厥着失去了意识。独留下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老者一人独在。

  “我还是瞅瞅吧……嘿,这皇帝居然这么bàonüè?不好不好,得亏这小子跑这来了,不然这变化岂不就太大了……小老儿真是太亏了……”

  焦适之沉浮在疼痛中,完全忘记了曾经梦到过哪里,短暂的几次睁眼,都只能模糊地看见朱厚照,皇帝着急的模样实在是太过难得一见了,令焦适之不禁想伸出手去好好安抚一下。奈何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转醒不过片刻,很快又重新陷入了昏迷之中,而昏迷时,焦适之的眉头都是紧皱着,然而就连这般时候,他也是紧咬着下唇,令那些失控的痛呼全部含在唇内,没有溢出的可能。

  正德帝守在旁边已有两日,焦适之腹部的伤口已经上药处理好了,本来为了伤口愈合,他需要仰躺着才是。然而背上的伤口更重,那支箭到现在还未曾拔出,根本不敢擅动焦适之。拖到今日已是极为难得,若是再拖延,那别说救人了,而是直接送丧了。那几位主治的太医军医自然清楚,即便心中没有三成把握,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此时他们都在外面净手,屋内就只余正德帝一人。这两日本该是他在处理各种战后事宜的时候,然而他却是把这个时间全部都花费在这里。适之斥责宁王的话语早就传入了他的耳朵,或许他与朱宸濠也没什么不同之处,如果他真的死了……

  朱厚照猛然闭上眼睛,如果他真的死了……

  “他当然不会死。”

  “谁!”

  正德帝猛然站起身来,双眼盯着刚刚发声的地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个老者,穿着破旧的道袍,白色的胡子几乎要耷拉到地上,长得令人难以置信。老者自在地宛若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踱着步在屋内兜了一圈,挑剔地说道:“这屋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居然还是皇帝住的地方。”

  这本来就不是皇帝住的地方。朱厚照在心里接了一句,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你是何人,怎么闯进来的!”

  “当然是来救人的。”老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在怀里使劲地掏着东西,一边摸索一边嘀咕着,“怎么又不见了,我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哎呀又丢了?”

  正德帝qiáng忍耐住那种要把他丢出去的心思,沉声说道:“不要在我面前搞什么小把戏赶紧滚出去!”若不是正德帝见这人刚才突然出现的动作,知道他还有几分能耐,不是疯疯癫癫的疯子,以他现在的心qíng,怕是早就令人乱刀砍死了。

  “啧啧,真是个bào躁的脾气,这小子也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居然看到的人是你,早知道当初给他换个东西,现在也不一定是这样的结果。”老者絮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懂的话语,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来。

  他漫步走到焦适之旁边,还没有碰到那人便被正德帝抓住手腕,“你到底是谁?”老者的动作太过自然,然而从房间角落到chuáng边的距离也不是两步就能完成的。

  没错,老者只用了两步,便突然出现在chuáng边,就算他没有展示出什么特异的能力,即便是这一点也足以令朱厚照警惕了。老者嘿嘿笑了两声,没有任何动作便见朱厚照往后退了两步,再不能近前。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握住了那根深扎在焦适之后心的箭矢,笑着说道:“我是谁……大概是个不留姓名的好心人吧。”话音刚落,他便拔出了手上的箭矢,那一刹那正德帝整个人都在僵住了,只余下视野里的一片红色。

  老者丝毫不被这血流如柱的模样所动摇,倾倒药瓶,大量药液流淌下来,很快便漫遍了焦适之的背部。老者瞥了眼握拳站在旁边的正德帝,轻哼了声,到底没再有什么动作,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把药液全部抹去。

  那里又恢复了一片光滑。

  正德帝猛喘了几口气,整个人瘫软地跪在了chuáng边,盯着焦适之光滑的背部看了几眼,伸手去探焦适之的鼻息,随后猛地捂住了脸,“哈哈哈哈——”抑制不住的笑声从他喉咙口倾泻而出,连身体都在嘶声力竭的笑声中颤抖,那是绝望到极致的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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