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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纯阳X万花]天子脚下_般若兰宁【完结+番外】(75)

  两人一揖作别,各行其事。

  长安城外亦少不得逆旅和食肆,多是为耽误了入城时辰的往来客人预备。自然谈不上富丽考究,但也都周正齐备,不算腌臜。临时歇住,很是合适。更因出了皇城,就无宵禁一说,若再离得远些,不免还有在宅院中豢养了歌伶舞jì的,遇上来京阔绰客人,畅饮欢愉达旦,也不稀奇。因此出城十数里外,反倒时有丝竹歌chuī之声,越入夜越热闹,也算是一时之景。

  谢碧潭对此也有耳闻,只是不曾亲见过。如今难得要在城外歇宿,一路骑在青驴上走来,当真见了两处占地颇广的别院,也不知是哪一家的产业,单看大门外迎送仆人,打扮举止已是不俗。

  只是他断然没什么兴趣往这些所在,断断续续走了一程,在官路边选了家还算合眼缘的逆旅要了间屋子。这番出来,也不曾备下行囊被褥之类,就着店中的铺盖,胡乱合衣歇了一觉养神。只是也不知是不是昨夜太过劳神的缘故,一觉昏沉,再睁眼,天色已是黑如泼墨,不知到了什么时辰。

  谢碧潭悚然一惊,匆忙翻身起来,也顾不得其他,就跑出房去拦了个店伙打听时间。伺夜的伙计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嘻嘻道:“当下才过了二更天不久,郎君可是要往那三雪园去?那不急不急,时间还阔绰得很,梅影娘子要待到三更左右才会露面,去得早了,也不过是吃吃席面、听听小曲罢了。”

  谢碧潭却不知什么三雪园什么梅影娘子,只听得还没到三更,暗暗松了口气,便向那伙计道:“随便开些饭菜来,就在这堂屋里吃了,某等下好要出去。”

  那伙计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少时搬了个托盘来,上面只搁了一只碗,里面盛了半碗晃dàngdàng的羹汁,虽说嗅来有些ròu香,却实在是不顶什么饱的东西。

  谢碧潭有些意外,皱眉看了看那碗,又瞧向伙计:“这些东西,如何当得饱?”

  那伙计却笑嘻嘻道:“三雪园里有的是美酒佳肴,郎君何必急在一时。若是吃得饱了,到时候佳人劝酒劝菜,吃或不吃!因此有这一碗ròu羹垫垫肚子,抗一下出门的寒气,足以够了。”

  谢碧潭顿时哭笑不得,只是这一耽搁,难免又离三更近了些。他也懒得再叫店伙重去张罗,就胡乱将那碗ròu羹吃了。好在羹汤滚烫,喝下去肚子里登时十分暖和,再裹了披风夤夜出行,也不觉很是难捱。

  出得门来,举目一片黑暗漫漫,正如早时huáng金履之言,夜空中非但星月无光,还零星的有雪花飘飘扬扬。那雪又不够大,没得借雪光照路,徒添扰人罢了。

  谢碧潭冲着双手呵了口气,擎着从店中借来的灯笼上了青驴。他对那垂柳白杨地的确切位置到底还有些模糊,但自打知道了那是乱葬之处,更不好开口问人打听,只好辨认了方向,一路向西,且行且看。

  走出三四里开外,周遭已不闻人声,亦无灯火。莽莽黑夜,荒郊野外,只有细小的雪花被北风挟裹着砸到身上。在逆旅中喝下的那碗ròu羹早行迹杳杳,此时只觉遍体生寒,厚厚的披风也阻不住那股直钻往骨子里的冷意,当真步履维艰。

  谢碧潭走得几乎有些茫然了,风雪中前路难辨,亦不知自己到了何处。忽然胯下青驴蓦驻了脚步,望空低嘶一声,不再向前。

  谢碧潭晃晃脑袋凝了凝神,将灯笼举高了些,照见前方。这一眼看出去,却是结结实实抽了口冷气,眼前不过半箭之地,起起伏伏一片尽是荒丘,一些零散墓碑东倒西歪的夹杂其中,大多已是残缺,被荒糙湮没大半。北风卷雪,呼啸而过,那一点雪花的白,若有若无的在碑坟中一闪即逝,倒比全然的黑暗更让人发寒。

  转过目光,放得远了些,果见或在荒坟之中,或在野地之围,白杨参天,衰柳枯条,都成了狰狞高大的影子,张牙舞爪的盘踞。

  心知肚明这里定然就是所约处,谢碧潭爬下驴背,想了想还是将青驴拴在了旁边一棵杨树下,摸了摸它的耳朵道:“虽说荒芜,到底还是埋敛之地,轻心践踏未免不敬,你就好生在这里等某出来罢。”说罢自己定了定神,挑着灯笼,踏步前行。

  也不知是否心有所想身有所感,一踏入坟地,谢碧潭便觉周遭似乎更yīn冷了几分。那空啸的风声,在树木坟碑间穿梭,或嘶沉或尖锐,如鬼哭鬼笑。手中的一盏灯笼光亮,与这无边黑暗比起来,便如萤火一般,只能些微的照亮脚下冻土。甚至烛火也不由得褪了几分颜色,变得苍白。

  谢碧潭当真有些心憷这般qíng境,只得硬着头皮又裹紧些披风举步。荒郊野外没有遮挡,北风qiáng劲,他不得不举起一只手遮在眉前,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又走了一段路,约莫已经进入得深了,便要停下步子打量打量。只是心思才动,脚下忽的被什么绊了一下,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谢碧潭忙伸手胡乱一扶,也不知道扳住了什么物件,才站稳了。再一低头,登时唬得魂飞魄散。横在脚下的赫然是一具半腐尸骨,已被冻得冷硬发青。黑dòngdòng的眼窝朝上,就那么对上了下看的眼神。谢碧潭的腿脚顿时有些软,忙又借着扶力向旁挪开几步。等到再看清手下攀扶的乃是一具被拖出浅坟的薄皮棺材时,已是吓得过了劲,有些发木了。

  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荒野乱葬之地,自然与那些高门大户风水墓园无法相比,甚至寻常衣食无虞的中等人家,也不会选择在此地下葬。不得不埋骨于此的,只怕都是些无名无命之人。能得一口薄皮棺材已是稀罕,更不要提什么深葬厚葬,寻常总会被些野狗翻扒出来。这样一想,那些惧怕之意大多化作了怜悯。谢碧潭叹了口气,摸回被扔到一边的灯笼,继续向着深处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想到鞠慈师兄昔日何等清华雅致之人,如今却将久别见面之地约在此处,云泥之差,思之锥心。

  胸口含了这样一股哀伤qíng绪,再行在乱坟荒糙之中,慌恐之qíng倒是不知不觉减弱了许多。举目看去,虽说满眼仍是凄厉景象,却少了那几分战战兢兢。谢碧潭一路走,忽的不知为何记起幼年拜入药王门庭时的师门训诫,恍惚在耳,更是不自觉的低诵出了声:“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

  “险”字陡断,一声厉吠将诡异的安静打破。谢碧潭猛抬头,就见起起伏伏的坟包上下,幽幽显出两三双绿眼,寒光森森,尽是凶意。他这回当真大吃了一惊,脱口讶道:“láng!”然后又瞬间否了这个念头,抚胸道,“不对,该是野狗!”

  一时间想到路上所见那几具被刨出浮土的冻尸,想来这一带乱坟岗上,说不得不止一窝野狗筑xué。这些恶犬食腐ròu野尸过活,比起山中野shòu,只怕凶xing不逊色几分。更有一股积年的臭气,腌臜yù呕,在雪气中格外鲜明。

  如今比起鬼怪妖邪,谢碧潭倒是更惧怕这些活生生的凶shòu。他本是个只晓得扎针抓药的医者,真要撕打起来,怕不是只有被这些恶犬撕咬的份。登时额头渗汗,脚底慌慌,转身yù逃。至于逃不逃得过这群畜生的四条腿,也是顾不得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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