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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红)典狱司_江岸/江淮沿岸【完结+番外】(13)

  “为何要我纹?”他抬眼问我。你生是我张启山的死人,死是我张启山的活鬼。生死我都要了,不留些记号怎么行?

  “好看。”我这么说道。见他皱眉,估计是怕疼,又复安慰道:“不会太疼,忍忍就好,我在自己身上试过。痛极了就停,改日再作,再说这图也不是几夭就能完成的。”

  他执意要看我身上所纹何物,我只得脱了上衣,用手蘸了酒拍打大胳膊,不一会儿胳膊外侧便显出钢印似的一个圆圈,里面正楷一个“红”字。

  他手指尖一点一点的靠近,直到冰凉的触感碰上气火旺盛的体温。怔怔地描摹了一遍纹痕,抬头木木的问道:

  “二月……‘红’?”

  我点点头,揽他入怀,只是不知应当说些什么。便任他那长眼睫刷子似的刮蹭胸膛,痒痒的。

  二月红呵……我何时能告诉你,张启山早了了恨,那人命也早己不在乎,二月红,回来罢。

  他不是那疤痕体质,趴在石板台上,背部除了蝴蝶骨突出再无瑕疵,光搰绵软,头发顺在一边,侧过头看我。我捏起他的下颌,横了只监狱常用的软木棍在他嘴边,叫他含了去,免得咬到舌头。

  计划纹身从腰际开始,一花一藤的斜纹至另一侧的蝴蝶骨,绕过肩膀一直到靠近左胸口的地方,用整朵红莲作为收笔。

  自己不知在多少人身上练习过割线,只为了能掌握到最好的角度,恰到好处的深度,和下针带来的痛楚,如何能降到最小。

  不愿假于他人之手,说不清,只觉这是我要留得标志,亲手勾线上色再到完成,才算顺理成章。

  我拍拍他的臀,明显感觉身下的人全身紧绷,示意他要开始了。画好线的轮廓,拓印的非常相似,深吸一口气,稳住手,下针。

  “切忌勿太细,过浅,浑开。”医生在一旁不断指点,小心的运针,半刻不到便出了一身汗。二月红更是,冷汗一层一层,痛极皮肤上都起了—层小颗粒。

  真是费神,可却觉着不出有多累,明明比处理军务还要耗人。听他咬着软棒,一声一声的或轻轻呻吟,或鼻腔闷哼,无一不使人紧张振奋的。

  小心下线,吸血药棉换了一块又一块,手心满满的全是汗。针尖挑破皮肤,提起来,总会晃一下眼睛,几番下来眼里明显充血,压住眉心缓了好一阵才算过劲。

  从腰际到后背中央的一部分勾线完成,我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且不说他痛的快要虚脱,仅我这施针的人都累的不愿动弹。打起jīng神把他抱进怀里,小心不碰到背,问他:

  “疼么?”

  他点头,嘴唇都在颤,软木棒将嘴角磨得发红。低头慢慢咬上他的下唇,伸出舌仔细的舔着细致柔软的嘴角?他环上我的脖子,冷汗出尽胳膊也是冰冰凉凉,抬起头配合着我。jīng神似乎有些异常,身子一直痉挛着,我不停顺着他的头发安慰,舌头将他的牙齿一个一个的舔过,将他那柔软的舌头吸进嘴巴里,然后再顶回去,搅拌着。

  安慰似乎起了作用,舒服的呻吟从鼻腔和喉管传出来,嗯嗯啊啊分外好听,若不是念他后背的疼痛,真想在这儿要了他。

  叮嘱他趴着睡,切勿沾了水,待医生收拾好器具,我也将他安置好,摸摸他的头发,心想今天辛苦了。

  “走了,明日再来。”

  他急忙双手握着我的手指吃力的坐起来,疼得不住倒吸凉气,紧握住不松开,问道:

  “明日就来?”

  看来真是刺疼了,他怕是自觉明日再来经受不住,我只是想尽快纹好,明日晚,足够了。

  “明日晚上。快躺回去,莫要受了风。”

  他松开手,抬头一直看着我,松了口气似的,慢慢趴回chuáng上。

  为何要松口气?出门点了烟解乏,不住的想着。

  我走了就这么值得你放轻松?

  罢,深吸一口烟,坐上车。

  确实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第二日下午便接了医生驱车前去监狱,今晚有周应酬推脱不开,不愿耽误进程,纹身这神事qíng要速战速决才好,拖久了及而容易受风感染。

  下通烟道的屋子还算暖和,只是到了夜里不再烧炭火会觉得更凉些。进门时他还在睡,侧躺在chuáng上背对着我,被子搭盖在腿上,露出整个白软的后背。可能是肩膀凉,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膀。绕到前面去,看样子睡得并不踏实,皱了眉,长眼睫侧面看起来一动一动,我摸摸他的头发,很快便醒过来。

  含糊的不知说了句什么,坐起来,长长的腿刚好够不到地。趁他迷糊,我伸手托住他腿弯,避开后腰上的刺靑将他抱了起来。换作清醒时不知有多不愿意我动手动脚,这般温顺的模样还真是少有。

  他寻死那段日子,我曾问过医生怎么才能把人变得麻木痴呆,听话温顺,当时一是觉得罪人不该死,二是认为若是他能活生生的留在我身边,即使是个痴儿我也认了。

  终究没那样做而选择打了吗啡,末了却发现自己渴望的还是从前那无yù无求的二月红。庆幸没选了什么极端的方式,想到这里收紧了胳膊,死死将他箍在怀里。唉……二月红。

  “怎么这么早便来了?”他倚在屏风上,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慵懒,软软的有一点哑。胳膊勾住他的小腹,用纱布蘸了酒jīng帮他后背消毒,看不到脸也不知他是个什么神qíng,反问道:

  “怎么?不兴得我来早?”

  他摇摇头笑笑,说道:“随意。”

  二月红的起chuáng气一直很大,加上血糖低,往往不到自然醒是不会起来的。什么时候被我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啪!”手里装朱砂的玻璃瓶生生给捏了粉碎,赤红色的粉末簌簌的洒了一地。

  “你怎么了?”他从chuáng上支起上身回头看我。我低头看看手掌,握住揉搓了几下,怎么又走神了。放下针找出烟:“注意力不大集中罢了,我出去抽支烟。”

  我一直不渴望有一天会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他们娶妻生子,打仗时可以带着家眷细软跑路,过个安定的晚年,也会有正常的qíng绪,愤怒,嫉妒,高兴……甚至是罪恶感。

  我曾经为何会那般仇恨二月红?因为他毀了我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成为泡影,血液里的bào怒和施nüè的因子被发掘,激发,己经影响到了正常生活……所有该有的qíng绪统统不见,只知疲乏和刺激。

  可刚才那负罪感算什么?残留的朱砂渗进手上的划伤处,丝丝入扣的疼痛让我不由打了个寒噤。

  “怎么了?”他披着我的大氅出现在我身后。我突然很想回头问问他对我究竞是个什么感qíng,虽然十有八九是不尽人意的回答,但我还是想听听,只要不听到“毫无感觉”便好。哪怕只有一点qíng绪,我们……我们就有救,或者说……我还有救。

  “朱砂……弄进皮肤里,真的很疼。”我说道,可这不是我想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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