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啊！”
……
“戴老哥，这丫头是我的女人！求您给兄弟一个面子。”
“什么？她跟你……”
“师哥，救我！师哥……”
“哈哈哈，误会，都是误会！王老弟，别往心里去啊……哈哈哈……”
……
“老师？谢谢老师……”
“你这丫头还真不让人放心！要是有人问起，我就是你口里叫着的那个师哥，知道吗？”
“老师……”
“好啦，出去集合啦，阿诚等着呢！”
……
明楼猛烈地喘息起来，胸口急促地起伏，却无法平复锥心的刺痛。他一直都不知道，当年那个错误的决定，曾让最爱的人陷入怎样的绝境。幸好有疯子，有阿诚。这些往事，他们从来对他绝口不提。他一直以为，巴黎那次是疯子和阿诚的初遇，而阿诚是从伏龙芝回来后因他的关系进入的军统。阿诚如此守口如瓶，心里到底是怨他的吧？而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责备他们后来的隐瞒，欺骗，决绝与狠心呢？
他无法想像，曼chūn这些年是怎么跌跌撞撞打拼下来的。她究竟为他流了多少泪，吃了多少苦，忍受下多少委屈和侮rǔ，才伪装成如今百毒不侵的狠厉模样，将这道伤口深深隐藏，连他都无法再窥见那重盔铁甲下的血ròu模糊。
“你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上海。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天地，你又让我离开。是你一手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现在又来否定我！”
那日她实在是被他bī得忍无可忍，才会控制不住地吼出这些话的吧？可他，却完全没有体会到其中的声声血泪字字辛酸。
“师哥，我终于盼到你回来了。”
他现在实已不敢去回想，她是以何等的心qíng默默看他一次次的欺骗算计，任凭他，甚至是帮着他，一步步地将自己推入死亡！
如今他纵是拿命来还，又如何能弥补她于万一？
丝丝缕缕的血沫随着断断续续的呼吸溢出。越喘，气息就越微弱。神志再度涣散，黑暗席卷而来，淹没了心间最后的那抹痛悔无奈……
曼chūn，曼chūn，一千一万句对不起，对你又有什么意义？
……
师哥，回来！
师哥！师哥！师哥你不能这么吓我！
……
明楼，明楼你这个混蛋！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能挺过去。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这么吓我！
……
明楼我告诉你，你再不给我醒过来，我就把明诚明台明镜一个个地抓来！你敢给我死在这里，我就让他们一个个为你陪葬！
……
明楼，不许走！你这个混蛋，不许！我不许你又抛下我走！
……
你敢给我死在这里，我发誓，我每天骂阿诚一遍，每天揍明台一顿，每天找明镜吵得不可开jiāo，我叫你到了那边也不得安宁！
你听到没有？
你这个混蛋！
……
小姑娘真的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了。
明楼忍不住牵了牵唇角，居然想笑。心中yù喜还悲，那些愧疚酸楚纠结缠绕百转千回。
“回升了，回升了！”朦胧中有人带着喜悦的轻叫。
他仿佛听到若gān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微微颤动的指尖被熟悉的温暖触摸牢牢包裹。明楼略略安心，再次体力不支地沉沉睡去。
第15章 出离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隐约的日语jiāo谈声。
“他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现在绝对不能移动。而且就算脱险，这么重的伤，离了这些仪器和药物的支持，很快就会恶化，根本撑不了多久。阿chūn，你现在是不可能把他弄出去的。”
“我知道。可问题是，那个川崎浩能容他休养多久？我害怕，怕他又被拉回那个地狱里去。”
手中突地一紧，肿胀的各个指节在这大力的一握下同时叫嚣起疼痛。明楼微微蹙眉，深吸着气，模糊的声线渐渐清晰起来。
“阿chūn，你冷静一下！川崎浩自己是医生，整个手术过程他都在，他很清楚病人的伤势。”
“可您不了解川崎浩，不知道他的丧心病狂。他甚至，在人半昏半醒时就开始注she致幻剂诱供……”
“这个人我也有所耳闻。可是，阿chūn，现在真的没别的办法，只能等。如果他的qíng况稳定下来，我会考虑转移的可能xing。至少以他现在的状态，川崎浩是无法进行审讯的。藤田芳政已经在接受调查，或许很快，我们就会收到南京来的释放令。”
“但愿吧。”
幽幽的叹息声中，一只柔软的小手在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明楼在熟悉温暖的气息里慢慢睁开了眼睛。
“师哥？”守在chuáng边的汪曼chūn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喜，温婉的浅笑自颊边缓缓漾开。
她眸光似水，笑意轻泻，一如当年的qíng深款款净澈温柔，不带一丝丝芥蒂和怨念。明楼怔怔望着眼前的如花美靥，墨色深瞳蒙上氤氲水雾，心事万重，无语凝咽。
“怎么了？很难受么？”她不由颦起秀眉，急切地俯身查看连在他身上的种种针管器械，紧张惶然。
他微微摇头，即使在氧气罩下依然气息微薄喘得辛苦，完全无力说话，只默默凝视面前这魂牵梦系的容颜目不转睛。
汪曼chūn对上那摄人心魄的如海深眸，一刹那间湿了眼眶。虽然并不明白他那些复杂脆弱的qíng绪，但那脉脉如诉的目光中流转的痛惜依恋是那样的明显。一时间，泪光浮影，视线胶着，诸般前尘往事一一掠过乱世血火斑驳岁月。不变的是彼此的影子依然是对方眼中唯一的色彩，是沧桑流年里深深藏匿的柔软和默默无言的坚持。
他们就这样痴痴相望，目光jiāo缠，静默中自有一份说不出的坚韧勇敢，辛酸却也甜蜜的幸福。
如此温馨的一幕令秋田沉重的心qíng蓦地一宽，相信这世间没有什么伤痛折磨他们不可以共同面对，携手战胜的。他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房门，将空间留给这对眼中只剩下彼此的人。
明楼在陆军医院断断续续昏迷了一周。一半确是因为伤重体弱，另一半则是秋田为防止川崎浩的紧急提审，一直令缨子偷偷在输液药水中加入镇定剂，好让他在沉睡中静静休养。一周之内，在国共日（共）三方的协作配合下，风向猛然间骤转：藤田芳政信誉扫地，南京政府屡屡施压，日本军部的释放令指日可待。然而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川崎浩竟会在明楼脱离危险的第一时间，抱着先前炫耀过的电刑器出现在病房。
“川崎君您这是？”
正在给明楼做检查的秋田刷地沉下了脸，一面对缨子做了个暗示，要她速速联系汪曼chūn想办法。
“藤田大佐在南京的处境不大好。我们需要尽快拿到犯人口供，不能再坐等着làng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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