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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萧峰慕容复同人)廿五史·俱摩罗天_太史婆【完结+番外】(34)

  他自到辽境,百计筹谋,酝酿日久,便是为了要说这一番话。原是要徐徐劝诱、以坚其心的意思,一开口时却不知如何,竟然激动起来。说到后半,自己尚未觉察,却是真qíng流露,连声音也已哑了。

  萧峰心中感动,双手握着他肩头,向他凝视片刻,沉声道:“贤弟……谢了!”

  慕容复看着他的神色,却有一丝冷意慢慢钻入心内,低声唤道:“兄长?”

  萧峰仰首向天,沉默许久,一字一字地念道:“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哈哈,不错,我原也以为英雄功业,理应如此……”

  慕容复自然不知道,这两句诗,原是汪剑通书于折扇赠萧峰之物,当日杏子林惊变,这把折扇还曾惹出了莫大事端。但虽然不知,一颗心却愈发沉了下去,只听萧峰缓缓地道:“三十年来,我所思所想只是这般。若今生未出雁门,只怕再也不会知道,功业……不过是杀得人多罢了!”说到此处,雁门关所见宋辽两国互打糙谷的惨状浮上心来,双拳不由得一紧,又道:“鲜血白骨写下来的青史之名,要他何用!”

  慕容复只觉一口冷气堵在了喉头,做声不得,好一阵,方低声道:“然则兄长身居王位……”

  萧峰淡淡一笑,接口道:“我这个南院大王,虚名而已!若非遭遇国难,合当效力,我早就想挂冠而去,在糙原上过些逍遥日子,岂不……畅快!”思及旧事,不禁叹了一声。

  慕容复自知萧峰说出这话,已是对己全心信之,当日河董城头那句“岂在多杀伤”何尝不是如此;遂也跟着一笑,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停了一停,又道:“只是兄长这般豪气,若半生俗务消磨,却未见得有什么意思。”

  萧峰哈哈一笑,道:“血雨腥风见惯了,换作牧马放羊、油盐柴米,却也有趣。”抬头望着星空,又道:“想那天上神仙,不也一样喜欢的是俗务么!”

  慕容复一愣,顺他目光看去,只见天河西斜,左右两颗星斗微微闪烁,正是牛女双星。这时已jiāo十月,双星将垂至天际线下,不若夏日明朗,但仍遥遥可见;却仍不明白萧峰言中之意,问道:“……什么?”

  萧峰笑道:“那织女跟了牛郎,岂不为的是凡俗倒比天上好。”却见慕容复眼色仍是不解,甚觉奇怪,道:“慕容,这故事你不晓得?”

  慕容复一呆,他自幼儿起,便是在“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云云中入睡;那牛女双星,至多只是书上念过的一句“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哪里知晓什么故事?便缓缓摇了摇头。

  萧峰想起儿时义母拉着自己的手,摇蒲扇说故事的qíng形,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随便在地上盘腿一坐,仰望着星空道:“我也是小时候听来。说那牵牛星是个男人,叫做牛郎,有一天,他牵了自家老牛去放牧……”

  慕容复望着两颗闪闪烁烁的星子,一阵迷惘,竟也不觉坐倒在了萧峰身边,听他讲道:“……于是织女嫁与了牛郎,不久,有了两个孩儿……”

  萧峰并不是个会说故事的人,这个普普通通的村野老话,讲来其实单调;说了一阵,自己也觉有些无味,住了口,转头笑道:“我这乡下故事,说来很无趣罢!”却见慕容复双手抱膝,长发低垂,双眼定定看着自己,这时突然一停,脱口便道:“那……后来呢?”竟是听得入神了。

  这一问,两人同时一呆,少顷,萧峰忍不住笑出了声。慕容复却如冷水当头,脸色骤然一沉,猛又觉太着痕迹,拔开手中酒袋塞子,喝了一大口,热辣辣的酒液流下咽喉,刺入肺腑,立时甚么茅舍、老牛,都在眼前化作了飞灰。一整长衫,立起身来,道:“天已晚了,我们且回营去罢。”

  萧峰起身接过酒袋,仰头一饮而尽,将袋子一抛,道:“好!”大步过去,牵过了乌骓。

  慕容复拉住白马,却并不上鞍,仍静静站在当地,思如cháo涌;忽地看向萧峰,道:“兄长,你……当真不想再回中原了么?”语调之中,竟有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

  萧峰不防他问出这样一句,顿了一顿,转头向南望去,夜幕低垂,大地如墨,却又能望见什么?喟然道:“中原……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望向慕容复,缓缓又道:“若能和贤弟如今日一般,一世纵马饮酒,终老糙原,岂不快活!”

  慕容复迎着萧峰深邃温和的目光,猛地一震。忽觉面上沾了几点沁凉,抬起头来,只见方才澄澈的夜空不知何时已彤云四合,云间月光一线,苍冷如水,照出点点莹白风中飞舞,飘旋不止,却是这一年的初雪,已无声无息地落下来了。

  正是: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

  ——第四回终

  注:láng居胥山,一说为今内蒙古五原huáng河北岸之láng山;一说在今蒙古境内;本篇姑取后者,令萧峰二人于胪驹河纵马当日可至。汉史达人,切莫考证。

  第五回 寒光照铁衣 1

  边糙,边糙,边糙尽来兵老。

  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

  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

  ——唐·戴叔伦《调啸令》

  这一场初雪来得晚,却落得急。不过次日清晨,放眼平野俱是茫茫皓白一片。长糙未及枯萎,都被压在了雪下,只露出数寸仍然金huáng的糙尖,随风摇曳。那风也在一夜间便倏然冷冽,隐隐已有砭人肌肤之意。

  本是清寂的冬晨,忽被断断续续的蹄声打破。有一骑马放开四蹄,雪沫翻飞,留下长长一道逶迤的蹄印,直扑辽营中军大帐而去。不过多久,帐中猛然轰地一响,齐声大笑;那笑声好生痛快,夹着阵阵欢呼,只震得帐上新雪簌簌直落,道是:“赢了!赢了!”

  这骑马,正是远自皮被河城赶来的报捷使。

  大帐中众将团团围着那使者,高声大嗓地你一言我一语,都叫他快把战况好生说说。那使者咕嘟嘟喝了一碗酒,抹抹嘴巴,向萧峰施了个礼,便也不客气,眉飞色舞、口讲手比地说了起来。

  原来耶律莫哥颇会用兵,率大军径发皮被河城下,联营团团围定,只是围而不战。城中守卫见大军围城不去,甚是焦急,却碍着已方兵寡,不敢轻率出战。对耗到廿余天上,萧峰一路胜讯飞马传至;耶律莫哥当即命大军佯装撤退,却遣细作四下传言,道胪驹河一役是阻卜军大胜了。那守军闻报大喜,又见辽军匆匆撤离,信以为真,当即开城,自后掩杀。不料辽军早在归路设下伏兵,前锋又回头杀来,这一下前后夹击,杀得阻卜军大败而逃,皮被河城稳稳便收回了手中。

  众将听得哈哈大笑,想阻卜前无胜兵,后无险凭,膀臂尽失,辎重大丧,这番败象,不过只花了一月工夫,果然和慕容复战前所言丝毫不差;望向他的眼光,不禁都满是十二分的佩服之意。那使者喘了口气,又禀道:“大王,枢密使请上,望大王速发皮被河城。率我大军,再取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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