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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萧峰慕容复同人)廿五史·俱摩罗天_太史婆【完结+番外】(37)

  此刻慕容复双眸迷蒙,万物皆空,喃喃念道:“明月、龙泉、斩新磨,何人与我——定风波——”伸臂当空,似yù掬一把月华在手,却不知自己早已立足不稳,脚下一偏,登时向后直跌了下去。

  萧峰一步跨前,恰将那倾倒的月色白衣接个正着。慕容复觉有人扶,身子一挣,无奈自醉得不轻,只是下意识地抬臂挺身,却哪里挣扎的起?萧峰早知他脾气,也不与他废话,一手牢牢揽住了他肩头,一手轻轻从他手里夺下那只酒袋,半扶半曳,硬架了他便向行辕而去。

  两人静静行了片时,校场上火光欢歌都离得远了。四顾悄然,只远处间或传来巡夜兵士的脚步,灯笼微光从房屋间透过,映在雪上,寒意侵人。

  好一阵,萧峰但觉耳畔热气轻拂,却无半点声息,不禁皱了皱眉。侧目看去,却见慕容复低了头,月光下脸色一片雪白,只不言语。萧峰低声唤道:“慕容?”那人不应,忽然间身子晃了晃,直弯下腰去,哇地一声,登时吐了个天昏地暗;两人衣衫襟袖,俱无幸免,沾得一身都是。

  萧峰吃了一惊,再叫声:“慕容!”仍无应声,低头看时,那人长睫低垂,鼻息细细,顺势倒在他臂弯里,竟已这般睡着了!

  萧峰低低失笑,暗道:“如何还像个孩子?……”但看慕容复睡得当真沉了,也不yù唤他,双臂一振,抱起了人来,起身便行。

  他当日照顾阿紫起居,早已熟惯;待进了室中,将慕容复轻轻儿放到榻上,转身将炭火拨得旺了,便来与他更衣净面。正褪那腌臜衣衫时,眼角掠处,忽地愣了愣:只见慕容复薄袖半卷,露出左手上臂一个纹身,皙白而绣翠青,煞是惹眼。

  当宋之时,纹身刺青为天下所好,少壮男儿几乎无不为之。萧峰胸前一般有个láng头纹样,对刺青本身自是不奇,奇却奇在慕容复臂上这个图案:曲折回旋、数笔画就,既非花鸟虫shòu,也不是故事文字,与当时常见纹饰全无半点似处。萧峰握着他手臂,定睛瞧了两眼,心道:“活像个鬼画符模样,莫不是什么特别的吉祥记儿?”也未细想,替他宽了外衫,拉过锦被,严严密密盖在了身上。

  这好一番功夫,慕容复竟全无知觉,沉沉只是睡着。萧峰暗自摇头笑了笑,道:“这位少爷,酒品倒好!”卷了脏衣,立起身才要出室,忽见一线月光流过纸窗,如水光中,不知何处飘来一丝又清、又甜、又是温馨的气息,仿佛竟似孩童时候,襁褓里那淡淡的rǔ香。萧峰轻叹一声,恍惚间想起了许多旧事。低头看时,那月光正泻在慕容复脸庞上,照见薄唇紧抿,睫毛微颤,只有一双墨黑长眉深蹙不开。方才还英气凌云的一个人,这当儿究是梦到了什么难解之事,竟会皱了眉头?

  萧峰也不禁微一皱眉,自己还未察觉,手指却轻轻抚上了那微凉的眉心。

  注:本回辽人所歌诗篇,名《契丹风土歌》,作者传为辽·萧总管,唯生平纪年不详。

  第五回 寒光照铁衣 2

  慕容复睁开双眼,只感晨光刺目。他抬手半挡在眼前,只一转侧,登觉周身乏力,头痛yù裂,呆了好一刻,才想起自己昨夜是喝得醉了。

  以他宿醉,此时本不当醒;但二十几年从无一日睡过卯时,这习惯早已深植体内,虽残酒未消,也硬bī得人睁开了眼来。这时看清窗上晨晖,猛地一惊,刹那间神智尽回,也顾不得兀自晕眩,急忙挺腰坐正,便要起身。

  门上忽地轻轻一响,萧峰推门进来。原来他挂心着慕容复宿酒难消,晨起便先来探看。这时见慕容复坐起身,倒是不料,招呼道:“慕容,这么早便醒了么?”

  慕容复极僵硬地颔首,心中一旦清醒,登时大乱,昨夜自己那般放dàng疏狂之态都浮上了眼前。思及竟在他人面前直吐胸臆,一时又惊、又骇、又是惕然,饶他向来把持得定,脸色也不禁微微变了。

  他心思纷乱,其实不过瞬息工夫;忽瞥见萧峰目注自己,只是关切,急忙垂下了目光,qiáng自凝定:“以萧峰那直xing子人,倘或疑我,定不隐瞒,我……我不可自乱了心神。”遂qiáng颜一笑,道:“昨晚我多饮了些,好生失态,倒叫兄长看笑话了!”语气虽轻松,心中却瞬间算过了无数对策,一只手背在身后,已暗自握拳握得死紧。

  萧峰却是见他举止如常,便放下了心,哈哈笑道:“什么话!若贤弟你还算失态,我们却该叫做甚么,难不成是群魔乱舞?”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容复只听得心头又是一跳,但只作无事,定睛看萧峰神色时,知确是自己多虑,这才慢慢松了口气,手掌中已出了一层冷汗。定了定神,陪着淡淡一笑,道:“兄长说笑了!”便yù起身。

  突然间,却见自己身上穿着套gāngān净净的中衣,猛吃了一惊,足下一虚,又坐回了榻上。他自幼受教,孤高自持,家中虽婢仆者众,却自四岁上便再不曾在人前更衣。这下一惊非轻,待要问自己如何换了衣衫,这话万万不好出口;便是不问,脑中也隐隐留着校场上萧峰扶了自己的残影,岂有猜不到的?一时窘得心慌意乱,呆坐榻上,平日里一颗心七窍玲珑,这时却没一窍想得出该如何说话。

  萧峰见他起身,正要出门相侯,忽见他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那神色,竟与当日生不起火、做不得饭时一般无二,不由一愣。只因他是豪慡汉子,哪里把更衣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低头想了想,好容易才想明缘故,登时心底笑不可抑,直涌上来。他对慕容复向来敬重,但昨夜一醉,月下如梦,这时心头愈发亲近得紧,不由随口玩笑道:“怎地,贤弟还不起身,莫非要做哥哥的抱你?”

  话未落音,腾地一下,那慕容公子刹那间便跳起了身,用两人相识以来所听过的最大声音道:“不……不必了!”

  他这一句,纯是应激,几乎压根未想上一想。这下反应得来不打紧,两人对面站着,顿时都是一呆。顷刻,萧峰再也忍不住,一仰头,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着,一面总算记得举步出室,反手掩上了门。

  慕容复立在当地,脸色忽白忽红,却如何还说得出话?只可肚里暗骂:“这……这契丹蛮子!”可惜他公子爷文韬武略,于骂人一道却实不擅长,翻来复去骂了几十句,也只得一声“契丹蛮子”而已。

  只听窗外呜呜声作,寒风劲chuī。这当儿辽军半夜狂欢已休,风中送来的,又是一片兵戈撞击、马匹嘶鸣,杀声重振,更无懈怠。

  好一阵,慕容复慢慢抬起头来。晨晖洒在他脸上,片刻前那窘迫慌乱犹如昨夜月色,已沉没无余,再寻不见,只有向来的冷峻漠然,凝目望着窗上日光,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还有——一战!”

  这次出征的最后一战,确已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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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公子,咱们已退到土兀刺河岸,再没路了!”

  “传令三军:奋力向前!谁人不想死的,与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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