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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萧峰慕容复同人)廿五史·俱摩罗天_太史婆【完结+番外】(93)

  不必他说,人人都知除非慕容复死无对证,否则丐帮家法一到,死即临头。也顾不得惧意,“莲花落”声此起彼落,一齐摆开了阵势,棒端击地声砰然震dàng,牙为之酸,一片黑压压棒影水泼不进,当头便落了下来。

  慕容复本是缓步而前,对面棍棒一举,他反而停住脚步,立定在了当地。群丐只见他那竹棒一动,似是反挑,然还未看清是如何挑法,眼前一暗,天边最后一丝余光沉到了屋檐之后,这巷子忽地一阵昏黑。此时不过傍暮,这点昏暗并不至目不能视,眼前一花,也只是短短一刻工夫。然而便是这么短短的一刻,群丐腕上一酸,突地只觉没了力道,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力将棒端向上反挑,五指发麻,说什么也把握不住。啊啊几声,屋顶乌鸦闻声惊飞,十几只棍棒跟着甩上半天,群丐眼花耳鸣,乱纷纷退出数步开外,只见慕容复横持竹棒,仍是冷冷地立在当地。啪啪几声,那些棍棒如落雨一般,才在他身前掉下了地来。

  全冠清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道:“打狗棒法!怎会是……打狗棒法!你,你,你们……!”

  慕容复发一声笑,眼角也不向他斜上一斜,将竹棒在身后一负,举步便行。群丐的棍棒掉在脚下,明明伸手便及,却没一个人敢弯腰去伸这一下。二十几只眼睛眼瞪瞪地瞧他行去,玄色长衫没入夜色,已是看不见了。

  众丐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都呆在了那里。全冠清双手颤个不住,勉qiáng镇定,眼光下意识地四下看去。忽地咦了一声,抢上几步,看向旁边那面屋墙。方才慕容复药xing初起,曾在上面撞了一下,留下了一点深黑的水渍。全冠清伸指沾在鼻端一嗅,刹那间脸色大变,跳起了身来。那血腥气中夹着一丝辛辣,正是自己针上□□。则慕容复确是身受毒伤,然而连自己在内,这些人眼睁睁瞧着,竟叫他当面欺了过去!双目直瞪,眼光已是青得骇人,猛然一挥手臂,嘶声吼道:“都与我追!”

  上弦月渐升渐高,那行留在地上的足印依稀可见。全冠清等人盯着地面,直是使出了十二成的力气奔走。身边林木渐密,已到了城北商山之中。一进山林,树影遮挡,足迹更难辨认,那能为较差的弟子便渐渐坠在了后面。全冠清也顾不得,发力只是急奔。直到口gān舌燥,方才收住步子,狠喘了几口气。回头看时,却见身后空空dàngdàng,那些弟子竟一个也瞧不见了。

  全冠清吃了一惊,扬声喊道:“楚舵主!王老六!”他虽功力平平,夜半深山,声音也传出了甚远。然一声喊罢,四下还是静悄悄地,没一人回答,连山中自己的回声也听不到。一阵风过,树梢哗哗摇曳,全冠清打了个哆嗦,这才觉出除了风声,这山竟是静得出奇。北地冬季便没什么虫鸟,总有麻雀乌鸦之属,他这般喊叫,早该惊飞起来。然而放眼四顾,树gān枝桠黑沉沉地向半空伸去,左一支,右一片,哪有鸟雀的影子?只见地下雪泥杂乱,自己跟着的那道足印不知何时,也已看不到了。

  全冠清一颗心都跳成了一个儿,qiáng作镇定,去看脚下的路径。他那秀才之名也非幸致,颇通九宫八卦阵法,然而不论直行,斜进,左转,右绕,几次下来,大汗淋漓,肩头都湿了一片。月光穿过树梢,落在他都变作灰白之色的脸上,一侧目间,身边树gān上亦是灰白一片,却是自己削下树皮所做的标记。原来几次来回,他只是兜了一个圈子,活生生地,又回到原地来了!

  要知寻常阵图如何繁复,若认准一方,只依左手或右手转弯,耐着xing子,总能转得出来。这山中路径却非一般,若自高空下瞰,其形近于后世阿拉伯数字之“8”字。任你如何左转右转,到得头来,仍在原地。全冠清又如何能认?心中只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喊叫得一声,叫声又哑又涩,被夜风一chuī,尽都散了。这十方秀才仍是困在山林之中,寻也寻不到,走也走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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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复身子一晃,猛然伸手撑在一边石壁上,方才立住了身形。指尖一冷,又是一热,石面粗粝坚硬,都深深刺进了指甲fèng隙里去。

  他身前身后空旷一片,山风呼啸,隐隐回声。只有这座孤零零的石屋,四阿飞檐,作寝殿之制,却是山陵地宫所建的入口。他在青州为卢氏兴兵计,自非一日,但大事底定,今夜却是当真只剩了一人。只听风中瑟瑟连声,他那件玄衣衫角以至全身,连同一只撑在壁上的手都在不住发颤。这一刻夜将过半,弦月渐沉,残余的一抹月光映在身上脸上,黑的愈黑,而白的愈白,直是叫人触目惊心起来。

  人?甚么人?

  慕容复猝然回头,夜风尖啸,直如哀鸣。喀剌剌一声巨响,一株大树如斧斫般自中而断。山峰俱震,砰地倒在地下,枯枝碎屑溅起了半天来高。原本老木横生的藩篱之处硬生生现出了一个入口。有一人大步踏入,身周风声卷dàng,犹自不息,正是萧峰。

  第十二回 教单于折箭 六军奈何 2

  萧峰到青州城时已是初更,四门早闭,城墙脚下却有全冠清等做下的丐帮标记。旁人不识,如何瞒得过前任帮主?他乌骓马快,到这山中不过比丐帮众人迟了片刻,萧峰听华赫艮说过此地,入山后一觉有异,并不去寻路,却纵身跃上当地最高的一株大树之巅,举首眺望。

  月色半暝,天际斗柄北指,北极星遥遥可见。萧峰听华赫艮说时,便想到此地司南无用,地下定是埋有磁石之类。而高处下望,山势隐约可辩,但见东北方峰峦起伏,有一脉远远地伸展开去,黑幢幢似有山谷在内,若说藏得下一座王陵,必当在彼。当下不管有路无路,认着方向,起身便行。

  这法子说来简单,但若常人这等直行,不过几步,便要叫山壁树篱挡路,生生困死在了那里。饶是萧峰要在此硬辟一条通路出来,也费了半日工夫。只是慕容复毒伤在身,一路行来极慢。却正在此时此地,叫他两人撞在了一处。

  慕容复便身边无一人在,也断不许自己失态,何况此刻见了萧峰?人影入眼那一刹那,扶着石壁的那只手猛向身后一负,背脊一挺,另一只手已在自己胸口膻中xué点了下去。膻中乃人身气海,一受外力,经脉俱震,整个人激凌凌一震,已然立直了身躯。但见如箓竹,如玉树,方才的摇摇yù坠竟似只是个幻象。脸庞上苍白之色,不过天边残月投来的余光,连唇瓣叫他自己咬得狠了,都浮起了一层异样的殷红。双目直视着萧峰,却还微微一笑,颔首为礼,便甚么世家贵胄在此,也挑不出半分的错处来。

  萧峰一言未发,跨到他身前四尺,立定了脚步,便那般不远不近地凝视着他。月光自飞檐后斜she过来,将翼角的影子长长地横在两人中间,只闻风声呼哨,一阵阵掀起两个人衣袍衫角,毕剥作声。

  这阵沉默并不甚长,但在慕容复,却如是日夜更迭,星辰轮换。他身上那十香软筋散缓解甚慢,到此时内力复原不过一二分,行到此地已是极限,何况极限之上qiáng运经脉,那便如饮鸩止渴,引刀自割。一个活生生的人,却似都被撕做了两半,一半立在当地,一半沉在万里之外、另一个北地深冬的冰水下面。只有一股鲜血气息狂翻乱涌,还是热的,只等着他一开口,就要热辣辣冲口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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