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号锡做晚饭，闵玧其把剩下的食材整理好放到冰箱里。
人与人之间的契合是个奇妙的东西，明明从认识只过了三个月，但就好像已经彼此相知了几十年一样。小小的屋子里两人没有更多的jiāo谈，却和谐默契地一塌糊涂。
晚饭过后的卧室里，郑号锡正在把新买的衣服装进衣柜。
闵玧其的工作很累，所以在家都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于是他现在就躺在chuáng上看郑号锡收拾。
把衣服挂好，郑号锡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衣柜的一个角落。
那套衣服他很熟悉，自己最喜欢的那套西装，闵玧其洗坏的那套西装。
闵玧其没有直接回答的问题，郑号锡一直担心的问题，答案在此刻昭然若揭。
他丢掉的东西，闵玧其留着。
闵玧其没有讨厌他。
闵玧其没有忘记他。
郑号锡转身，笑着扑进闵玧其的怀抱。
闵玧其感受着郑号锡压上来的重量，郑号锡的头在他颈间蹭得他发痒。
“哥，谢谢你。”郑号锡的语气里有真真正正的快乐。
“我也要谢谢你。”环住郑号锡，闵玧其轻声说。
“为什么？”郑号锡抬起头来望着闵玧其。
“因为号锡赶走了哥的噩梦啊。”闵玧其摸着郑号锡的脑袋，满眼的宠溺。
“真的吗？那哥是该好好谢谢我，”郑号锡从闵玧其身上下来，但是仍然充满好奇地看着闵玧其，“哥为什么会做噩梦呢？”
闵玧其目光黯淡了片刻，继而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重新微笑道：“想知道？”
“嗯嗯。”郑号锡点头。
“快点把衣服收拾好，然后去洗澡，二十分钟之内搞定，我就告诉你。”闵玧其轻轻拍了一下郑号锡的脑门。
郑号锡闻言赶紧从chuáng上爬起来，三下两下挂好衣服，然后就冲到了浴室。
郑号锡离开之后闵玧其才收敛了笑容。
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他已不再有当年的那些想法，这个事仍然是他不敢被提及的一道深深的伤口。
谁都不知道，连朴智旻金希澈也不知道。
现在他要说给郑号锡听了。
因为是郑号锡，所以闵玧其愿意讲。
不想对他有什么保留。
郑号锡没一会儿就从浴室出来了，没来得及擦gān的头发还滴答着水。
“在怎么着急也不至于头发都不擦gān吧。”闵玧其起身，拿起郑号锡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坐好。”
郑号锡老老实实在chuáng上盘腿坐好，闵玧其跪坐在他面前替他擦起头发。
“你哥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特别不爱学习。”闵玧其给郑号锡仔细地擦着头发，一边缓缓地开口。
“学校是能不去就不去，逃课之后就去地下club玩音乐，然后因为这个和家里人关系很不好。”
郑号锡听着，没想到闵玧其以前是这样的。
“高二的时候，为了搞出自己的专辑，我离家出走了几个月，求了很多唱片公司都被拒绝，最后还是家乡的一家小公司答应帮我做cd。”
“我拿着自己的第一张唱片，觉得自己走上音乐人道路了，终于可以向父母证明自己不是一事无成了。”
“然而当我回到家，号锡，你知道迎接我的是什么吗？”闵玧其极力控制，但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
郑号锡没敢回答，心中不安起来。
“我看见我爸妈躺在地上，周围都是血……”闵玧其的手停了下来，“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真真正正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我尝试过自杀，但被人救了下来。”
“我父母是因为无力还债而被杀的，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欠下那样一大笔债。”
“后来我知道了原因。葬礼上我遇见了那家唱片公司的老板，他和我爸竟然是同学。”
“他告诉我，是我父母求他给我出的专辑，借钱承担了大部分制作的费用，还叫他不要告诉我。”
“我终于明白其实我父母一直是爱我的，可笑的是，是在他们不在了之后，别人告诉我的。”
“我觉得自己是那么自私那么混蛋，为了自己所谓的追求和理想，抛弃了两个最爱我的人。”闵玧其平复好心qíng，又接着给郑号锡擦头发。
“我放弃了音乐回到学校拼了命学了一年，最后考上了警校。”
“我想做一个警察，一开始仅仅是为了给父母报仇。”
“可后来我知道自己错了，当警察的意义不是报私仇，而是不要再让我的悲剧在别人的人生中发生。”
“我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找到了自己的未来，放下了仇恨，也不再消沉，但每个晚上，我闭上眼睛之后，就会看到那天的画面。”
“我爸妈就那样倒在血泊中，我没办法叫醒他们，就只能那样看着。”
“我就这样失去了我仅有的亲人，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闵玧其把湿哒哒的毛巾丢到一旁的椅背上，顺了顺郑号锡的头发，“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
郑号锡没有回应，双手慢慢环上闵玧其的腰，把头抵在他肩膀上。
“不要遗憾，”郑号锡低声说，“哥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就已经很幸福了，天上的父母也会很开心的。”
“不像我，”他松开闵玧其直起身子，“我一生下来我妈就死了，而我爸，从来就没有爱我。”
郑号锡低着头笑了，刘海挡住了眼睛，让闵玧其无法解读他的真实qíng绪。
“我也没有亲人了，可我从来就不遗憾，因为没有得到过，谈不上失去。”
闵玧其怔住，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郑号锡，虽然是笑着的，但嘴角带起的却是酸涩和自嘲。
“不说这个了，”郑号锡抬头看向闵玧其，“睡觉吧，哥，晚安。”说完自顾自地躺下，面朝着chuáng边。
闵玧其叹了一口气，灭掉灯光然后也躺下。
郑号锡背对着闵玧其，对方的讲述和自己的经历混杂在一起，心中是在不是滋味。
“号锡，”闵玧其凑近，手搂住郑号锡的腰，对方的后背贴着自己，“你说的没错。”
“让我不再做噩梦的你，才是我现在最该珍惜的。”
“哥……”郑号锡微微地惊讶。
“我不应该遗憾，”闵玧其摩挲着郑号锡的手掌，“因为，你在我身边。”
“我明白为什么你一来噩梦就不见了。”
“因为你就是我的家人啊，号锡。”
郑号锡翻过身钻进闵玧其怀里，心里暖暖的。
酸涩被甜蜜的话语冲泡开，竟然变成了值得回味的滋味。
和成就感和满足不同的感觉，郑号锡知道了什么叫做幸福。
有这样一个人，无论自己是谁，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在乎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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