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在布鲁斯把小柯克送到卧室门口准备离开之前，小柯克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直到布鲁斯转身，那个往日很安静的小团子，伸手拽住了布鲁斯的睡袍衣角。
“父亲。”
小柯克看起来很犹豫，一双蓝色的眼睛里面带着一点点慌乱。
他这是第一次做出这种自主式的动作，他害怕父亲不喜欢。
曾经在九头蛇的时候就是这样，在小柯克唯有几次模糊的记忆中，每一次自主选择的结果，就是强烈的电击和毫不留情的维修，那是极致的痛苦。
没有人能承受这些，小柯克也不行。
痛苦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也给大脑留下了应激式的反应，杜绝了正常状态下所有可能产生自主意识的情况。
小柯克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对的，他应该乖乖的听从父亲的话去睡觉，而不是对父亲接下来的行动做出阻拦——这不是一个好的兵器应该有的反应。
——我或许是坏掉了，需要维修了。
小柯克想着，抓着布鲁斯衣角的手指却是捏得更紧。
那小小的手指就揪着衣角的一小块，用力到指尖都开始发白，不难看出手指的主人内心的纠结。
布鲁斯顿了一下，转过身半蹲下来：“怎么了？”
甜蜜的布鲁西宝贝语气里带着安抚，听起来很舒服。
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小柯克紧绷的精神状态稍微放松了一点，他松开自己揪着布鲁斯衣角的爪子，看着父亲的蓝眼睛，末了，他小声道：“我今晚可以和您一起休息吗？”
小柯克的声音很小，带着不经常发声的生疏感，吐字有着小孩子所特有的稚嫩。
它很好的继承了布鲁西宝贝的甜蜜，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很少有人能拒绝一个小孩子的话，尤其是这个小孩子还有一张可爱的脸，乖巧的话语里带着一点点撒娇一样的恳求，那双蓝眼睛自带一点水光，看起来亮晶晶的。
但布鲁斯拒绝了，拒绝的很坚决。
“抱歉。”布鲁西宝贝那双和小柯克完全不同的蓝眼睛看起来略有歉意，可不管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看着小柯克：“你已经大了，要学会自己睡觉。”
小柯克沉默了，没有如同其他被拒绝的小孩一样再次开口试图改变自己父亲的意思。
能出声挽留已然突破鬼刃的正常行动规则，限制之下，他无法违背父亲的命令。
布鲁斯站起身来，看着换了一套睡衣，已经从毛茸茸的蝙蝠团变成一只小灰猫的小柯克。
他就那么乖乖的站着，小小的一团。
布鲁斯的心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就要软下去答应自己儿子的话，但是理智阻止了他。
伸手摸了摸小柯克的头，布鲁斯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现在，去睡觉好吗？”
鬼刃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他点了点小脑袋，抬起头来，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失望的情绪，只剩下一贯的平静、单纯、清澈，一如平时的模样。
然后他说：“好的，父亲。”
……
布鲁斯和小柯克的对话，蝙蝠洞里的迪克和阿尔弗雷德看的一清二楚。
蝙蝠侠下来的时候，就得到了老管家的不赞同：“老爷，对柯克少爷，您或许应该更加温柔一些。”
蝙蝠侠头也不抬的准备夜巡需要的东西：“Alfred，温柔不能解决任何事，而他很危险。”
柯克和迪克不一样，柯克出身于九头蛇，脑袋里虽然没什么控制装备，但是洗脑的后遗症还在那里，在彻底恢复之前，难保会被九头蛇再次激活洗脑。
布鲁斯和蝙蝠侠的身份绝对不能混淆，而蝙蝠侠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儿子放弃哥谭的夜巡。
没有结果的温柔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烦恼，即使对象是自己的儿子。
阿尔弗雷德明白自家老爷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
所有人都以为小柯克今天晚上突如其来的要求，只是又一次自我意识复苏下的产物。
在前一天布鲁斯刚利用蝙蝠侠的身份带着小柯克前往瞭望塔进行又一次的身体检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前提下，没有人多想。
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又一次站在浴室里，小柯克面对着镜子撩起了自己的头发。
左太阳穴上面的蓝色光圈还存在着，颜色比之前看起来愈发的深邃。
光圈依旧是隐形的，除却鬼刃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到。
甚至无法被他人触碰感知。
鬼刃打开了水龙头，沾了点水，点了点蓝色光圈所在的位置。
——几天之前从瞭望塔回来的时候，耳边嘈杂的嗡嗡声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环越发深邃的颜色。
沾了水的蓝色光圈看起来颜色更加漂亮了一点，它不像是普通的光环，细看的时候甚至会觉得一眼看不到底。
如同大海一样深邃，深不可测，但又完全不同于海的宁静。
那是一种缓慢的，带着一点点怪异感的深邃，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个光环，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挪开视线。
它像是活物。
鬼刃双眼紧紧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眼神空洞宽泛，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像是在透过那一面镜子在看里面的什么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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