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坂口安吾沉着脸，话里写满了严肃。
“没关系，走吧。昭也现在并不是咒灵，那个白发的咒术师应该也知道了。”透过天衣无缝的图景，织田作看到了坂口安吾想说的一切。这对他而言是个分外艰难的过程，所以他截下了安吾的话。
等到汽车重新驶入如梭的车流，织田作终于缓缓松开了手。他湛蓝的眼睛透过车前悬着的后视镜看向安吾镜片后的双眸，“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心意。”
“等一切后续尘埃落定，我们再一起去Lupin喝杯酒吧？”
坂口安吾因紧张而笔挺的背脊随着织田作的话语慢慢松了下来。“该说谢谢的其实是我吧，毕竟昭也是因为我的事情才会去法国的。”话毕，他缄默半晌，又忽而抬起了眸，正正和后视镜里的织田作相对。
方才话里未竟的决心都在此刻得以展露——接下来的话分明比坂口安吾先前想说的更加艰难，但这一次，织田作选择了放纵，“太宰能因为你选择离开港口Mafia。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像他那样，最多只能在安全限度之内给予你们一点灵活的变通。”
“但我也永远是你们的朋友。”
车停在了一处隐秘的入口，织田作之助抱着昭也下了车。降下的车窗后那张向来沉稳淡定的面容难得出现了紧张的神色，织田作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坂口安吾是什么样的人。不是港口Mafia的安吾，不是Mimic的安吾，也不是异能特务科的安吾。”
“对我们的友谊多一些信任吧，安吾君。”
穿过入口的廊道山水缓缓步入隔间，对坐的光头长官便映入眼帘。
“来了。”种田山头火斟了盏茶推了出去，眸光略略在仍在昏睡的昭也身上顿了顿，就又转回了织田作处，“咒术界的人已经得到指令走了，所以这次会面，只有我们三个人。”
茶叶回甘的香气荡在半空，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微烫的茶水滚入肺腑，却是勾出了另外的话头，“几个月前，我曾经和我妻先生在这里见过面。他当时说，他觉得我和安吾君都很有成为作家的天赋。”
“他总是持着一颗文心看这个世界的。”织田作道，“所以他看到的总与我们不同。”
“是啊，这可是这个世界最缺的文心……”种田山头火将茶饮尽，“坦白来说，上次的交易我们无愧于条款，但我个人却有愧于心。”
到了他们这种地位，承认自己的失误本该是很难的一件事，种田山头火却很轻易地脱出了口，“我答应了他要确保你的安全的，但我没有做到。我因此有愧，但它并不能改变我此行的目的。”
“毕竟，一个拥有许愿力量的不稳定的咒灵，或者说，一个随时可能会异化成咒灵的异能力体，已经不能算作我们当初签订合约时的‘人’的范围了。”
织田作捂住了昭也的耳朵。种田山头火跟他玩了个小小的文字游戏，但他本该中烧的怒火却被天衣无缝里后半句的转折压了下来。所以他此刻表面上仍然维持着镇定，“但是？”
“但是……他的异能发生了改变。”
似乎是捂着的耳朵终于让昭也察觉到了异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转进织田作怀里，好一会，又像是突然开机了似的翻了回来，起身坐直了，“我怎么在这里……”
“吵到你了？”织田作帮他理了理头发。
“没有……”我妻昭也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但我感觉到你不开心……”
可爱的人类幼崽似乎总能勾起人心底最大的耐心和包容，种田山头火被打断了谈话也不生气，古井无波的表面反而因为昭也的醒来荡起了几层涟漪，肉眼可见的和煦了几分。但昭也可不管这些，他只是眯着眼睛分辨着眼下的场景，很快得出了结论，“种田长官，是你让织田作不开心了。”
“不就是想要这个事件彻底做个了解吗？我答应你的愿望了，快去写书吧。”
带着稚气的话语方一落地，一股推力便自种田山头火跪坐的腿下传来。他笑着摇了摇头，“如你所见，织田君，我妻君现在不再是被动的接受作家许愿然后通过自己阅读积攒到的力量实现愿望了，而是主动察觉到作家的愿望，并给予对方通过写书供其他人阅读积攒能量来实现自己愿望的途径。所以异能特务科只需要监控住出版物即可，并不需要监控住人。”
“换言之，你们在异能特务科这自由了。”
他抛下这样一句话，带着准备好的档案和协议扬长而去，嘴里紧随其后念叨着的，是无尽的灵感——
“云涌起，白云涌起，我步向白云。”【1】
云海翻涌成雨，催得一切尘埃落定，织田作也因此踏着濯尽一切的白露步向云间，成功解决掉了港口黑手党那边剩下的争端。
长久的铺垫之下，他早已不算单枪匹马，而是拥有了可以彻底摆脱掉阴翳的力量。
“May there be enough clouds in your life to make a beautiful sunset.”【2】
踏出港口黑手党大楼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了这样一个句子。
和昭也的初见仍在眼前。那时他身为港口黑手党的最底层成员，干着与写作无干的杂活，为了支撑家庭而整日奔波。抵制随意的杀戮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坚守的力气，于是他将写作的梦藏于心底，等待着不知蒙尘多久后以悔恨抑或回忆铸就的刀刃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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