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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斗士+濡鸦]雨之穹山之柩_雁栀羽【完结】(45)

  夜深沉,静无人语。宁世从小睡中醒来,身上沉重的疲惫感已稍有缓解,长夜寂寂,百无聊赖之间竟一时难以入眠。薄汗已凉,安静得久了,平白地生出一股冷意。她裹紧了被子,下意识地向身边的男子靠近。

  “怎么醒了?”她最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清冽却柔和,带着初醒时分特有的迷离慵懒,似鹅羽柔密的尾端,在她的心尖蹭了又蹭。

  心口莫名地发烫,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突如其来的心虚让她不禁往回缩了缩。

  “呵……”

  又是一声浅笑如抚。她的所有动作他都尽收眼底,她知道,他在笑她。

  宁世轻轻敛眉,她最讨厌他这样的笑,那仿佛看透一切的超然与置身事外、那样清高那样疏远;可是,她又喜欢他这样的笑,几分戏谑几分宠溺,让她懊恼羞怯又欢喜。

  她轻吮着下唇,赌气似的将被子蒙上了脸。

  “呵……”

  他又笑了。

  覆在面上的被子被揭开,他微低头,一缕金发从他肩头滑落,垂在赤【cichuyourou】luǒ的胸膛上,拨弄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挑逗。宁世又想逃,不意后颈已抢先被扣住,他俯身靠近她,近得几乎贴面。金色的发垂盖在她面上,丝缕间透出烛光烁金炫目,仿佛在人的肌肤之上也镀上了一层流丽的光甲。常夜不熄的烛火零零散散地放了一室,火芯摇曳处,将人影重重叠叠地映在墙上,绰约摇摆,起伏如波。欢愉似cháo汐涨落有时,如月圆月亏从无日日盈满,海水汹涌退去之后只剩下láng藉斑驳滩涂,叫人一时收拾不起揉乱的心事,只愿长长久久地沉溺于海波中逐流堕落,万劫不复。

  宁世枕在沙加肩上,静静地平复着紊乱的呼吸,身边人气息均匀,似乎已然入眠。她睁眼抬眸看向他,从被中伸出手,她一截雪藕似的臂露在外面,被烛光耀得晃眼。

  她的指尖在他的眉心落下,触到那点朱砂痣之时又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她紧张地望着沙加,见他不过是蹙了蹙眉,并无醒来的迹象才安下心来。

  忽而忆及当时,她不顾被她的惊人之语惊呆的阿贞,对镜自言自语着:“「雨山巫女」如果死了,「伴」也活不了,对吗?”不等阿贞接上话,她又自答道,“那是一定的,这就是「伴」的使命啊……可是,我是不会「崩溃」的,在他死去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崩溃」。”

  阿贞终于缓过神来,「雨山巫女」的过人之处,她不需要追问。只是看着小小的宁世说得这样严肃认真,哀凉之中她又觉得好笑:“能让您这么jiāo心的,想必,一定是举世无双的男子吧?”

  “……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可是,我记得,”她摇了摇头,往镜中深深望了一眼,随后却抬手,落在了镜中自己眉心的位置,轻轻抚拭,“我都记得……”

  她不曾忘却,她一直都在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题解:霦,玉的光彩。

  标题化用自唐·朱庆馀的《近试上张籍水部》。原诗为:

  dòng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注1】此处描写的巫女装扮与现实中的出入较大,请勿当作真实资料。

  上来查错字才发现,我竟然把这段注解发原文里了……QAQ

  ☆、廿捌·霋·当时只道是寻常

  婚后的日子惬意非常,沙加与宁世皆是耐静之人,xing子相合,相处起来也不是很难。平日里无事,两人便各自待着,或读书或冥想,皆自得其乐,想看倒也不怎地生厌;偶尔搭搭话,也有问有答,只言片语并不显得尴尬。因此两人虽因「婚契」而成婚,对彼此了解并不多,总的来说,却是难得的相敬如宾了。

  城户本家教养巫女之时,全力培养其本心的纯粹,特别是「雨山巫女」,更是需要心思恪纯,无qíng无yù无杂念才能把灵力开发至极限,才能在「huáng泉」的侵蚀下支撑更长的时间。故而巫女们总是离群而居,彻底与世俗隔离,生活在几乎“真空”的完美象牙塔中,不受尘俗污染的同时也对尘世不甚了解。

  本家认为,泛读则多思,多思则念杂。所以,巫女们是没有读书的机会的。但宁世还是不同的,神道教的基本典仪,身为「雨山巫女」的她必须知道。

  有这样的学习识字的机会,加上她自小就能跟「崩溃」的巫女们沟通、看到逝者的记忆,这么一来,她对世事纷扰众生百态,也不算一无所知。

  单纯,却很聪明。

  这是沙加从两人为数不多的攀谈中得到的结论。尽管在逝者的记忆中所见极多,可她却总能用最简单透彻甚至于毒辣的眼光看穿事qíng的本质。相对与为游尘土梗机关算尽之人,她便显得格外淡漠而智慧。也许,这便是她成为「雨山巫女」中的翘楚的原因吧?

  另有其qiáng记之能,所有经史古籍,不论是多么枯燥晦涩,皆能过目成诵。这让沙加倍感意外。他自诩聪明绝顶,博闻qiáng识更是无人能及。宁世的聪慧的确世所罕见,这不由也激起沙加好胜之心。

  二人相约“赌书”:一人报书页行数,另一人背出书上对应文字。背得出则报数者输,背错或者背漏则答题者输。二人规定,每局输者饮茶。

  最后宁世没喝多少,沙加却是被灌饱了。

  宁世赢过一次,倒是来劲了,日日都兴致勃勃拖着沙加,拿着书一起来读,还专门挑些生僻难懂的。之后便开始殷勤地烹茶。水汽蒸腾萦绕,氤氲着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酡红的血色,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翻手覆掌间便将茶水沏好,又端起捧于沙加之前。望着新婚妻子含笑的眉眼,沙加也只能摇头苦笑着接过描着青竹的茶盏,仰头饮尽。一边感叹自己自作自受。

  赌书消得泼茶香,却是人间夫妻最寻常的静好岁月。

  渐渐地,沙加发现宁世虽然记得多,但是对书中词句却不解。于是,此后每背一字句,沙加都逐一询问,倘若宁世答不上来,便耐心解答,加之触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可谓是用心至极。他本就学识渊博,加上辩述伶俐,听得宁世常常如痴如醉忘乎所以。然后,他就趁宁世沉思走神之际,把茶泼进了矮桌上的松树盆栽里。日子久了,那盆栽也溢出了阵阵茶香。

  宁世终于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是,她却没有明说,只是用一双幽深若潭的眸子望着他,静静地望着他,望得他不得不当面将茶喝得滴水不剩,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听着沙加说文解字。有时候说得口gān,难免喝点茶水解渴,结果算下来,沙加倒是比单纯地“赌书”,喝了更多的水。

  过了些时日,「huáng泉」的bào动渐盛,两人也没了”赌书”的闲心。作为「雨山巫女」,宁世每日都开始祷告,用灵力平抚镇压「huáng泉」。从起初的一两个时辰,到后来的半日、一日,有时甚至半夜都得惊醒念祷。

  开始的时候,宁世还能qiáng打起jīng神读上一两本书;到后来,每每祷告之后,宁世疲惫得伏在沙加怀中沉沉睡去。沙加看不过去,在她睡着时用小宇宙帮她恢复,虽有效用,不过却是权宜之计。二人皆心知肚明,「大祭」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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