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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七日之失(德哈)_灯燠【完结】(22)

  德拉科蹲下身,避开了一条落下的黑色围幔。他看见了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正缩在角落颤抖着,低着头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变出了一条厚棉被披在身上,小心翼翼地穿过那些jiāo错的黑色物质往哈利的方向走。他走得越近越胆战心惊,哈利身周包裹着一层一层黑色的蚕丝,缠结厚实。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这是魔力失控到了崩溃边缘的标志,他本以为qíng况并没有这么严重。

  “波特?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他朝他轻喊道。

  悬在头顶的黑丝颤了颤,垂下了一根朝他掠去,德拉科连忙快速闪开了。他闻到了一股布料烧焦的味道。

  “波特,我是马尔福。你能听得见我吗?”德拉科说完就后悔了,现在哈利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以他对他的讨厌程度恐怕自己的下场会更惨。

  他咬咬牙向前跨了一步,裹紧了厚棉被。

  “波特,如果你能听得见的话,一定要按照我的话来做:去感受自身的存在,用意识去寻找核心,把自己的魔力慢慢收回来,就像呼吸一样。”他尽量用缓慢温和的语气劝说着,一步步慢慢前进。

  “收回来……

  “收回来……

  “对,就是这样,收回来……”

  感觉到头顶摇晃的黑丝开始慢慢回溯,德拉科弯下腰避开了两根从他头顶快速飘过的黑色丝带,他的鞋尖不小心踩到了一丝即将消散的黑雾,鞋底板瞬间烧了起来,德拉科连忙几下踩灭了。

  一开始只是几条黑丝带收回哈利体内,渐渐地,那些悬挂在各处的重重叠叠的黑网纷纷振动着朝哈利汇集而去,整个房间的墙壁和地板都在疯狂震颤,德拉科甚至有些站不稳。他猫着腰,谨慎地朝墙角的哈利挪去,后者脸颊微抬,嘴角抽搐着,脖子上青筋bào出,看起来极为痛苦。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蹲下,从口袋里拿出镇定剂。他变出了一只注she器,拉过哈利的左手臂,在上方的皮肤上轻轻摸了摸,找到静脉血管后推了进去。

  哈利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慢慢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脸上沾满了魔力失控后留下的黑色痕迹,肮脏不堪。德拉科没有转移目光,他仍握着那只注she器,内心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然而哈利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似乎真的一点儿也不认识他。德拉科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有些失落。

  所有失控的魔力都被哈利收回体内后,他疲惫地合上了眼,歪过头昏迷在了德拉科的怀里。他连忙将他用棉被裹起来抱出了房间,抱着头等在外面的塞纳里看见他平安回来后瞪大了眼。

  “天哪,德拉科,你竟然瞒着我!”

  “什么?”

  “你深藏不露!你明明跟我说过你不懂大脑的!”

  德拉科看了一眼怀中的男孩,他在昏迷中仍皱着眉,汗浸的碎刘海紧紧粘着额头。

  “我确实不懂大脑。”

  他很清楚,从那个时刻开始,他就无法摆脱这个圈套了。

  哈利的状况在持续恶化。从那次魔力失控开始,他的记忆就越来越紊乱。以前他还能偶尔记得罗恩和赫敏,但后来完全忘掉了;上一秒告诉他的事qíng下一秒他就能忘记,他的记忆像是水一般从石头上流过,没有一点痕迹,有几次塞纳里走进病房时他还朝他扔枕头,说他很像梦里的一个杀人犯。

  “我倒是想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梦。很多记忆潜藏在梦里,如果我能对他的梦进行一个分析,说不定会得到有用的信息。但他现在完全无法沟通,我是说,自从他无法再cao纵魔法以后,他的xing格也变得相当古怪——”塞纳里说道,他现在经常向德拉科抱怨哈利的病qíng,似乎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发泄口。

  “他不能cao纵魔法?”德拉科下意识握紧了茶杯,然后马上烫得收回了手。

  “就像那些还没有拿到魔杖的小巫师一样,他现在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魔力。虽然应该不会再出现上次的qíng况了,但这对他的康复影响很大。”塞纳里看起来相当苦恼。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想起了那张苍白而虚弱的脸,瘦削的,毫无血色,投影在蜘蛛网的黑影之下。

  他开始频繁造访那间病房。

  他不明白自己在等待什么。他时常看见黑白的影,连绵的,横竖jiāo错在一起,贯穿那个人汗津津的被褥。是的,他的被子总是沾满了汗水,他不知道他是做了怎样的噩梦才会让自己像是淋了雨一样cháo湿,他在梦中小小地叫出声来,他用力咬住了被单,咬住了他的手,闭着眼,但那血红的齿印留在了心上。

  他总是在深夜来访,在医院熄了灯陷入沉寂的时候。他会搬一张白色的靠椅,坐在那深蓝的倒影中望着他。他看着他在睡梦中瑟瑟发抖,眉头紧蹙着,身体蜷成了一团。他有时候会喊一些不知所谓的单词、破碎的名字,幻影似的栅栏与刀锋般的鲜血映在他的梦中,他想知道他会不会梦见他。

  他会不会梦见他?他不知道。他也许已经忘记了他,也许还有模糊的印象,也许心中仍存着厌恶之意,但他最怕的是他成了他梦中的一块布景板,一个漆黑的影子,淹没在霍格沃茨的众生相中。

  有天晚上他没去,因为他病倒了。不要误会,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在工作时间他还完美地诊治了三十三个病人。但他的内心充斥着不安与惶恐,他伏在办公桌上无声地流泪——他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为什么要哭?他不清楚,他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他被压迫得太紧了,可明明没人压迫他。他明白他是他自己的催命鬼,他的灵魂被千斤石头捆绑着,无法渡河。

  他白天是忙得不可开jiāo的治疗师,晚上是沉溺在往日yīn影中的囚徒。然而他觉得晚上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他在寂静中听着霍格沃茨的雨,雨声化为利刃刺入胸腔。

  他哭了,第二天他就请了假呆在家里。可就算这样也不得安宁,他被鬼魂缠绕,被那个男孩苍白的呜咽紧紧勒住了咽喉。他才明白他一直都没有逃出去。

  他在晚上又进入了那间病房。

  房间里一片漆黑,病chuáng用围幔罩着,他开门时它飘起了一角,又垂落下去。他轻轻拉开帷幔,像以前一样搬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他怔怔地望着病chuáng上蜷缩的男孩,他此时像他一样软弱,区别只在于自己披上了蜗牛的壳。

  “波特,”他低声说道,“我们永远都出不去了,对不对?”

  男孩没有回答。他呼吸绵长,宛若绕过山谷的薄雾。

  “我们摆脱不了,虽然一切都结束了。高山倒下了,太阳出来了,影子却依然留在心里。

  “虽然我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在这里工作。我虽然是治疗师,但我所能治疗的只是一些短暂xing的痛苦,一些表面上的缺陷,而那些真正有永恒的创伤力的病,我根本治不了。

  “波特,我说过我不懂大脑。我是真的不懂。我们怎么样才能逃出去?我不懂,我们这样活着,就好像没有记忆的虫子。啊,我忘了,你确实失去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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