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聚在佛间的病床前。
这个性格顽固，作风强硬的男人已经下不了床了。为了最心爱的长子的婚事，他筹备了整整六年。可是如今喜事将近，他却再也没有了足够的时间。
他强撑着和早云寒暄了几句。又把水户叫到床前仔细看了看，把柱间的手交到了她的手上，一边咳一边嘱托道，“我这个儿子，就交给你了。他平时喜欢冒傻气，但是心地却不坏。你比他大一些……”他背过身去接着咳嗽，转过头来却是对着自己的长子，“我们两家有这样的缘分，幸好你们俩也还算处得来。下面你们也要继续好好相处。遇见事情不要一意孤行，多听听别人的意见，水户的，扉间的，心太的……族人的意见，你都要虚心接受……”
柱间此时已是泪流满面，他哭得毫无仪态，鼻涕都出来了，丝毫不顾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就在身边。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了，我都记住了，这几天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一定照做。父亲大人，扉间也回来了，你有什麽话要对他说吗？”
佛间摇了摇头，“心太，你来。”
心太愣了一下。别说心太，连
剑心都愣住了。不是，这一家子生离死别——虽然说心太和他们之间血缘也挺近的，但是——但是共同的祖先都已经是高祖父那一辈了啊！这种临终嘱托，为什麽会有心太的份啊！
心太不明就里，跌跌撞撞地上前。水户让出一个身位，好让他到病床前面去。
“好孩子。”佛间看着他，“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说着他自己的眼泪也下来了，“他是为了救我……可惜，可惜！他不该……这样至少我们两个还能活下去一个……”
心太的眼泪也一下子就下来了。如果是剑心，他还能够说点什麽——也未必，这种场合下，更大的概率是，他也和心太一样，只是哭，说不出什麽话来。
——唉，说不出话就说不出话来吧。剑心叹了口气，毕竟那是堂伯父——也不必那麽礼数周全。
“柱间。”佛间叮嘱柱间道，“心太我就……”
“是，”柱间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照顾心太……不仅是我，扉间也……”
“我也会一起照顾心太的。”扉间走上前去，替佛间整理了一下被子。“心太是一心叔父的独子，一直以来我都深受一心叔父的照顾……阿尼甲毕竟是未来的族长，公务繁忙。他顾及不到的地方，我都会帮他安排妥当的。”
佛间今天第一次看向了他的次子。“你能这麽想，很好。”佛间断断续续地说，“以后遇到事情，多想想如果是你一心叔父，他会怎麽做——”
“是。”扉间低着头应诺。
佛间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次子，叹了口气。如果柱间能有他这样成熟就好了——不过，可能这就是世事难两全吧？自己的这个儿子，放在随便哪家，都是能够让先祖含笑九泉的继承人。只可惜……
‘作为父亲，作为族长，我不可能让你继承千手家……也因此特意忽视了你。但是，时至今日，就让我来为你办最后一件事吧。这也是只有身为父亲的我能做的事。’佛间这麽想着，然后又让人去请早云。
早云并没有离开，就在隔壁休息。来了之后，佛间便问道，“我的次子扉间，如今也虚度了十五年光阴了。您看他是否还过得去呢？”
早云一听，便闻弦歌而知雅意，捋须大笑，“令郎扉间，那可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瞒您说，我这一路都在后悔，可惜没个孙女！不然便可以将扉间拐回漩涡，替我养老了！”
佛间也边咳边笑，“您也看到了，千手家如今的形势，招赘之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是想，贵家是否还有年岁合适的女郎——”早云这麽说就好办了，这样一来，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就都有了着落……
“我不要。”佛间万万没想到，此时出言反对的竟然是他那个自幼稳重识大体的次子。
‘你什麽意思？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佛间虽然伤重，但是积威仍在，立时对扉间怒目而视。他看向扉间的眼神，让心太都感到害怕。
“阿尼甲和水户大人还未成婚，现在家里又是这样的情况，我实在不想考虑这样的事情。”扉间额头触地，向在场的两位尊长请罪。
“无妨，可以先定下来，过几年再成婚……这样令尊也能够放心。”早云捋须笑道。
“我想的不是过几年。”扉间却头也不抬，“我想要……我想要等到大哥的长子能够独当一面之后再考虑这些事情。”
“不需要！扉间，我觉得你……”柱间莫名被cue，慌忙开口。
扉间依旧保持着额头触地的姿势，姿态很恭敬，语气越一点也不。他打断了柱间的话，“阿尼甲，这是我的事情，请容我自己做决定吧。”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与佛间对视，“父亲大人让我学一心叔父，一心叔父不就是这麽做的吗？”
佛间张了张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看向扉间的眼神也是说不出的晦暗不明——扉间却也不管不顾地与他对视，目光中竟然是说不出的坚定，与，恳求？
“你考虑好了？”许久之后，佛间才开口。
“我已经考虑好了。”扉间再一次额头触地，“我相信，这是最好的办法。对于千手家，对于我自己，都是如此。除了我自己，我保证不会影响到任何人……既然如此，请容我最后任性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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