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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同人)寒夜词_颜如昔【完结+番外】(49)

  狐狸在一旁事不关己般舔了舔爪子,饶有兴味地抬眼看他,尾巴噌噌地甩过两回,极是不安分。

  “你这般毛色,不沾染半点尘埃。似明月,又似冰雪,倒令我想起半阕词来。”他微笑道,“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便叫如雪,却也贴切。”

  她虽不懂这词中含义,却觉着这名字甚有意趣,便嗷呜地叫了几声,算是接受。

  “那自今日起,我便唤你如雪。这草庐虽简陋,却也够遮风避雨。你暂且与我为伴,安心养伤,不必操心别的。”他笑着抚摸着狐狸的头顶,极慢,却溢满温柔。“我这草庐内,终不是独自一人了。”目光一瞬间却似散了光,被她窥去了一丝寂寞。

  入夜之时,子祯已替她在堂屋内搭好一个狐狸窝。临近深秋,夜里渐凉。他怕狐狸受冻,便捡了旧衣裳铺在窝里,试了试手感,似还不错,方才将她放入窝内。又细细将衣物与她盖好,方才歇息。

  那日之后,白浅便发现子祯比往常忙了许多。往常他晨起必去屋后练剑,然后便回屋内读书。晚间方才得了空闲,与秋函一道往街市瞧瞧是否有需要添置的东西。如今多了她这只狐狸,便早早起来往山上猎了些野物来,也顾不上练剑,便将这些野物洗干净了,切成碎块。自己不吃,却专拿来喂她。

  她一脸黑线地瞧着那生肉,想起自己当年也这般喂夜华,不禁感叹,这天理纲常,天道轮回,真是报应不爽。喂人生肉者,自有人喂之。如今却要如何渡过这一关?沉思之间,她便昂起头来,避过了那肉,瞧也不瞧一眼,傲气干云。

  头可断,血可流,生肉决不能食!

  他果真低头思索了起来,“不爱吃肉的狐狸,我平生倒是第一次见。但你腿上有伤,不吃伤便好不了,好歹还是要吃一点的。”

  昂起的头依旧。

  “好罢。”他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只能我吃什么,你便吃什么。也不知你这狐狸如此挑食,若离了人,要如何过活。”

  她得逞般笑起来,呜呜直叫。

  自那之后,她便与他一道吃喝,而他也不曾再喂过生肉生菜。

  她与他同住屋檐下,默默承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同见着那日升日落,时光却在那人眉目的温柔间缓缓流逝。

  入冬之后,渐渐冷了起来,而她装的伤腿也必须慢慢了好起来。待至初雪落下那日,她已卸下重重木片,生龙活虎起来。

  那人望着疏帘外的片片飞雪,眉间没来由却凝住了些怅然,见着她在屋檐下蹦蹦跳跳,又笑着化开那丝愁绪,取来茶盏与壁上的琴,坐于檐下,唤她,“今日这雪下得不甚大,且你的腿也好了,想来也是时候归家去。这短短数月的陪伴,于我却极是难忘。临去,我也无甚东西送你,便抚一曲与你送别,倒也不错。”

  她便在茶盏旁卧下,静待那一首琴曲。

  他垂首盘膝坐于檐下,膝上置着那张极名贵的琴。素手一拨,弹的那一曲,却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她乍一听这曲子,便愣了。当年还在昆仑虚时,墨渊便时常弹这一曲。方今于此时此地再听,却不由得湿了眼眶。子祯这曲固然不如墨渊,却别有一分兴味。

  拂过一节,方唱起了歌词。白浅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知晓这曲子竟是有词的,不禁呆在了原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一曲既罢,她尚来不及细思墨渊与她弹这一曲是何意,便见他笑着与她道,“这一曲凤求凰我本弹得极少,今日弹与你听,也是兴之所至。我自小便日日有一白衣天女前来入梦,不知为何,自你来我这草庐,我便再也不曾做过那个梦。”他叹了一叹,笑道,“虽则你只是狐狸,却也与我一道这么久,难免生出些感情。今日放你归去,竟有些不舍。”他抬起头,满目映入这纷飞的雪片,低吟道,“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争知道尽成悲咽。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如雪,你,快去罢。”说罢,将琴放下,起得身来,只背过身去,立在原地,半晌没动。

  她双眼盈着泪,一动不动,忽地绕到他面前,顿了一顿,一股脑不管不顾地冲入他的怀中。

  他抱着她,双手欲抚她的毛发,却又顿住了手,怕再耽误下去,自己便更狠不下心。这狐狸终是要回归来处的,自己再加挽留,她依然只属于山林之间,并不是也不能是他这草庐内禁锢的对象。

  然则这狐狸似有灵一般,只用爪子抓着他的衣衫,嗷呜直叫,只是不走。

  他欲狠下心来撵她离开,却见着她那般泪眼汪汪的可怜样,如何也下不了决心。

  一人一狐便如此僵持着。

  最终还是他妥协了,他无奈地见着那狐狸赖着不走,还喝干了他沏的茶。无奈地摇摇头。

  那夜,他睡得极不好,梦里一直呼吸不畅。半夜醒来,觉着胸口上异常憋闷,便就着手一摸,只摸到一手毛茸茸。他的瞌睡登时醒了一半,半撑起身子来看,果然见着那雪白的物事正一动不动地在自己被子上呼呼大睡。他只当雪天天凉,狐狸怕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

  那日之后,那狐狸便似想通了一般,日日跟着他。他练剑时,她在檐下睡着。他在厨房下厨,她在脚边窜上窜下。他读书,她在案上伸了爪子,时不时照着他的书就来一下。他睡下,她便睡在他被子上,压得他一整晚翻不了身,隔日起来腰酸背痛。

  腊月间,山上山下下了大雪,半个山麓都出不去。她冻得爪子已有些隐隐发痛,想在晚间钻到他被窝里去睡,然一想起墨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便怂了,未敢造次,只在他被面上躺一躺,已是十分知足,不敢奢望更多。只那日夜间她睡至大半夜,终是被冻醒,便自被面上下来,在被脚处钻了进去,堪堪遮住了自己的狐狸肚子,半个身子都在外面,更不曾碰到那个睡得极沉的人。她安心地睡去,美美地砸吧着嘴,睡得极是安稳。只醒来之时,却被热得有些呼吸不畅,方才睁开眼来,脑中登时有什么弦嘣地断了。她正蜷缩成一团,睡在那人怀中。那人着了白色中衣,呼吸平稳,睡得很沉。

  她想自己果真是大胆,竟敢钻到师父的被子里睡。这下完了,她似能想象回昆仑虚之时墨渊的平静的眼神之中那责问的弦外之音。

  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回思一想,反正也洗不清了,便多揩些油回了本也不算亏。左右玉清说得对,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便安心闭了眼,心满意足地再度睡去。

  只不知,那人于睡梦中,将这只敢在被脚蹭点暖意的狐狸往怀中又带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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