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闻言，先是眸光黯了黯，像是有些疲惫的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看向了六耳。
“你长大了。”如来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到了六耳耳中，让他听闻，忍不住心头一颤。
“有主见了。”如来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目光看向了远方，思绪，有些渐渐的飘远。
什么时候，他还是一个小猴子，事事都要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害怕，唯独……唯独不怕自己。
现在，他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知道，想要离开了。
明明他长大了，自己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不舍得呢？
如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仿佛过了一万年，不知旦夕日暮，不知晨昏夜昼。
其实，如来很想开口问六耳，他不是说会一直追随自己吗？不是说，会陪着自己，无论地老天荒，他都不走吗？不是说，他心里，爱着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如今想要走呢？
如来很想开口质问六耳，可是他张了很多次嘴，都开不了口。
像是一种唤作尊严的东西在驱使他，让他都不知道，该是如何开口，去卑微的质问。
“你若要走，你便走吧。”如来有些淡淡的开口说道：“当做，本座从未见过你。”
六耳闻言，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了头，睁大眼睛看向了如来。
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来，但是现在，他却明白，不能再犹豫了。
越是纵容，越是忍不住让人想要深陷其中。
“好。”一声淡淡的话，从六耳口中说出。
如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六耳，方才的那句，明明是气话，他也相信，六耳必定听得出来。
可是他说什么？
他竟然说……好？
他真的就这么急切的，想要离开自己身边吗？
如来忽然有些明白了，曾经六耳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日子，是有多难熬。
“在这里做什么？”如来刚有些不知自己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齐天的声音忽然响起，传到了六耳耳中。
“我来看看一个朋友。”见齐天开口，六耳乖乖的回答道。
“谁？”齐天看着六耳，开口问道。
他知道，虽然六耳来这儿，确实是让他有些不解讶异，但是他却相信，六耳，并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如来的事情，而且，六耳，也不是这样的人。
他能看出来，六耳对如来的情感，是真心的。
所以现在，只要让六耳说出前因后由，那么如来对六耳的隔阂，也就消失了。
“鸣若。”六耳淡淡的开口道：“是我之前，最早认识的一个人。”
“他在哪儿呢？”齐天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问道。
六耳闻言，有些微微伤感的低了低头，顿了一顿，才抬头看向了齐天，道：“那儿。”
齐天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向了一个墓碑。
那墓碑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鸣若之墓。
这些，似乎都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只是，齐天和如来对视了一眼之后，眼中都有一丝的惊异。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这墓碑上，明明写着的，是西王母之墓。
为何他们只是离开了片刻，就成了鸣若之墓了？
齐天忽然觉得，这似乎像是一个圈套。
齐天看向如来，发现如来的情绪，有些微微的波动。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六耳的话。
可是，在齐天看来，六耳并没有在说谎。
想来，这如来，是有些伤心了，以至于，此刻有些多疑。
“你先回佛界吧，剩下的事情，本尊来处理。”
齐天看着六耳开口说道。
如来闻言，微微抬了抬头，本以为这句话齐天是对自己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看着六耳说的。
六耳听闻，也是有些微微的诧异的。
“我……”六耳顿了顿，本想说他不想回去，可是话还没出口，便被齐天打断了。
“听话。”清浅的话语之中，带着些不可抗拒的威严，让六耳一下子，失去了反驳的力气。
只是，他却是真的不想要回去了。
若是再一次纵容自己，那么到时候，他真的害怕，他再也无法下定决心，选择离开佛界，选择……离开主人。
“不必回了。”就在六耳在想，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如来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既然他不想回去，那么就不要再回去了。”如来有些疲惫的看着地面，开口说道。
你如何挽救，都挽救不了一个一心想要离开的人。
虽然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六耳竟然会选择离开，但是真的到了这一日的时候，他却有些惊讶，他竟然，并没有多么的无法接受。
或许是身边的人，相继离开的太多了，所以，才会变得有些麻木了吧。
如来自我嘲讽的冷笑了一声。
“本座就当做，像是金蝉子和辩机离去一般，身边又离去了一个人而已。”
如来有些清浅的开口说道。
齐天听得出来，这不过是一句气话，或者更多的，只是想要戳同六耳的心，让他后悔罢了。
可是，现在如来说这种话，或许真的不是时候。
纵使这句话，真的能够让六耳心疼，可是或许，并无法让六耳跟着他们回去。
六耳闻言，眸光黯了黯，随后低下头去。
他对如来而言，就真的如此的……寻常吗？
“如此啊……”六耳有些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想来，或许曾经的那些，真的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只是，此生，能伴在主人身边这么久，也算得上是，命运给予自己恩赐了吧。
六耳有些伤感的低着头，眸中有些微微的雾气，可是随后，便被他忍了回去。
五百年的光阴，他应该知足了。
应该，不再像当年那样，无限的渴求什么了。
至此之后，他就要一个人，在远方，远远的守着主人了。
那样的日子，想来，不会太短。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就不能，再像曾经那般，去奢求那么多了。
至此之后，想要再见到如来一面，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其实，六耳完全可以向往常一般，继续待在如来身边，对那些所谓的大义大道不闻不问。
可是他却做不到。
他似乎真的，不忍心将那么多的事情，放到如来身上，让如来一个人去承受。
他们不想是齐天和风玄，可以不在乎那些外界的繁琐，只在乎一人之心。
如来有的，不仅仅是儿女情长，更多的，是这无法推卸的责任。
三界六道之中，唯一主宰的位置。所要承受的东西，他是继如来之外，最了解的。
既然不能为他所分担，那么就只能让自己，不成为他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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