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荨麻、熏衣草、跟茉莉，清亮的香气，闻着就彷佛走进开满鲜花的小花园。但再仔细闻， 香气又不是那么清亮了。一点点的皮革气味挑喵逗着嗅者神经，像半大不大的青年刚穿上三件套，迫不及待想脱离男孩阶段。
嘉德丽雅不自觉屏住呼吸。
“给。”克拉克说着，将玻璃罐递给嘉德丽雅。他仍维持着从嘉德丽雅身后、伸手往上方石柜内探的动作，当他把玻璃罐放入嘉德丽雅手中，就等于是单手环抱着她。
老套的陷阱。嘉德丽雅想。
老套可是有用。
嘉德丽雅要自己回神，转身，扬起微笑。“谢了。”她说，刚推开克拉克、准备拉开安全车距，就听到噗通一声，跳进池水内的小狼崽溅起比人高的水花、泼了嘉德丽雅一身水。
“……你这孩子！”嘉德丽雅气又不能拿小狼崽怎么办，忍着浑身水的不适，抹掉前额顺着发丝流下来的水珠。
小狼崽还搞不清楚状况，在池水内游狗爬式，两前爪不停扑腾，往嘉德丽雅方向泼更多更多的水。
“嗷！”小狼崽好开心。
克拉克闪得快，没遭殃，在旁边笑得可欢了。“乖女孩。”他给小狼崽拍手以示鼓励。于是小狼崽泼水泼得更起劲。
“你不要这样鼓励她！”嘉德丽雅没好气地瞪过去，蹭掉高跟鞋。“你没有食物了，坏孩子。”她高举手中的玻璃罐威胁小狼崽，然而聪明的小狼早已看透、在这个山洞里，拥有食物掌控权的不是她妈咪，是克拉克。
“别担心，水很干净。”克拉克继续火上添油，反正被泼水的不是自己。他笑着看嘉德丽雅一身狼狈，解释道：“我有定期整理池水，旁边那些光点是某种能保持水质干净的植物。瞧，这里的水可以饮用。”
为了证明水有多干净，克拉克当即捞了一掌心水、喝给嘉德丽雅看。嘉德丽雅恨恨瞪着他，心想谁在跟这个外星人在乎水干不干净了。重点是，水很冰，她一身湿！
突然嘉德丽雅就很不高兴。她感觉，这一轮的恶作剧战局，她输得有点彻底。这样很不好，这样很不对，她不喜欢输，她要扳回一成。
“这水真的这么干净？”嘉德丽雅扬声。平静的表情底下是蓄势待发。
克拉克正在努力把玩得找不着北、快把自己呛死的小狼崽捞起来。“我保证。”他回答，拍拍小狼崽的背，要小狼崽去外面晒毛。
小狼崽欢快地跑出山洞，嗷嗷叫着在太阳下打滚，声音在山洞内都能听见。
嘉德丽雅看了眼转身找毛巾的克拉克，扬眉，两手放在背后。
克拉克一转头就看见嘉德丽雅拉下她身上那件洋装的拉链。
海军蓝色的洋装应声落地。
现在轮到克拉克要屏住呼吸。
他们隔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对望。嘉德丽雅扬眉带笑，克拉克表情僵硬。
“……猫猫？”克拉克不确定地喊了一下嘉德丽雅的名字，喉结明显滚动。
“谢谢，我知道我很漂亮。”嘉德丽雅得意了。她当然知道克拉克会是这种反应，每个有机会见到她穿洋装的非家属异性、都会出现这种反应，比方上学期校内的女孩发起穿泳装合照的活动，她穿着娜塔莎给她买的白色比基尼出现，路上那些男同学男教授眼都直了。
……然后她就被托比一毛巾罩住全身上下。碎碎念了半天。
不想托比，这时候想托比妈妈多没意思。嘉德丽雅垫着脚去试探水温，长年练习芭蕾让她能以刁钻但诱人的姿势维持平衡。
她又瞥了克拉克一眼。
啊，克拉克傻掉了。
对手傻掉了真不好玩。嘉德丽雅悠悠地想，觉得水温尚可，索性不理会克拉克、下水玩个两圈。那些在水中漂浮发光的光点植物她很感兴趣，想捕捉几个回去研究研究。这么想着，她潜下水底要打捞光点。
没成。这些光点真会躲。
嘉德丽雅浮出水面，“克拉克、你确定这些是植物不是动物──”她正想跟克拉克抗议，发现的是傻外星人还伫在岸边，盯着她，就盯着，眸色转深，一副走不动道的表情。
“嘿？”嘉德丽雅朝克拉克的方向掀起水花，要对方回神。
水花洒在克拉克牛仔裤管上。克拉克猛然回神。
“呃，我……”克拉克支吾其词语焉不详。他短暂别开眼神，又飘回来，再转过头，又转回来，最后丧气地双手捂脸。
“快穿回你的衣服、嘉德丽雅，你会生病。”克拉克说。
“我在MIT玩了五年、还没生过一次病。”嘉德丽雅不以为然，游来游去。她穿着白色蕾丝内喵衣，半罩，无肩带，下身是同色同套吊带袜。浸水后，湿透的钢圈勒得她不舒服。
“你玩什么玩了五年？”克拉克放下手扭头看她。这人抓到了一个奇怪的重点。
嘉德丽雅不想理克拉克，拼命往克拉克方向拍水花。“都说投以木桃抱以琼瑶，我怎么就傻到会奢望你也脱个上衣给我瞧瞧。”她是真有些不满，都怪克拉克拼命撩她，撩了又不给看不给摸，哪有人这样恶劣。
克拉克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嘉德丽雅转了圈眼珠，决定放弃朽木。她游开来，继续试着潜入水中捕捉光点。
突然听到某个重物落入水中。
嘉德丽雅浮出水面，转头一看。
衣服，长裤，底喵裤。案上有这三样属于克拉克的衣物。
再转头，克拉克朝她慢悠悠地游来……
……等等。什么裤？
嘉德丽雅看看岸上再看看克拉克，看看岸上又看看克拉克。一报还一报，现在是她表情很奇怪了。
并且克拉克持续朝她逼近。持续。
“我是觉得……”嘉德丽雅清嗓，尽量尽量地后退。熊了五年熊遍MIT、今天终于在老家碰上一个克星，此时此刻嘉德丽雅想念起托比妈妈托尼爸爸詹米哥哥布鲁斯哥哥娜塔莎巴基拉娜克林特，这排名字随便揪一个出来、都能保证在她熊得飞起之后护她不被吃。
可是。
可是！
他们现在全部都不在这里！
“觉得什么？”克拉克问。模仿嘉德丽雅的语气。黑发湿漉漉地贴在他前额上，露出水面的臂膀结实精壮，晒成蜜色，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滑落，让人看着好想咬一口。
“我是觉得你可以不用全脱。”嘉德丽雅盯着克拉克的手臂，还有心情贫嘴，简直得自托尼真传，“你知道的，若隐若现才是真诱惑。”
克拉克笑了起来，居然竟然有那么点小腼腆。
“我是觉得，你会想看到全部。”他说。
“……噢。”嘉德丽雅费了好大劲才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吞回去。她差点就说，有本事脱你有本事别躲水里……
后头已经没路。嘉德丽雅觉得背对克拉克好危险，可是不背对克拉克她上不了岸，只能一咬牙、转过身，努力用最快的速度坐到岸边。她才一转回身，就看见克拉克直勾勾盯着她，眼神比狼要吞人还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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