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站在门边，背光，单手扶着门框。嘉德丽雅毫不怀疑、只要克拉克一松手，可怜的门框就会化为一堆木屑。
“噢，我忘了。”马莎这才说，笑着，“克拉克提早完成他的课业，获得一个假期， 回来帮忙整理农场。”
姑且不管露易丝为什么跟着克拉克回来──嘉德丽雅想， 至少此时此刻， 克拉克的眼中只有她一个。
她看不清楚克拉克的表情，克拉克有大半张脸被埋藏在阴影下。能够确定的、只有对方身上传来的逼人气势，甚至隔着半个餐厅、嘉德丽雅也能闻到克拉克身上的浓郁香气。
熟悉的味道， 可不是？嘉德丽雅胡思乱想，坦白说， 她现在是忐忑的。多年不见克拉克，克拉克对于见到她这件事、反应激动得令她出乎意料。她不确定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要说的话， 克拉克现在的反应，就像是，之前他一直以为她死了。
然后现在，她站在他眼前，活生生。
嘉德丽雅下意识，尴尬地，看了眼马莎。
马莎耸肩，微笑。“他很想你。”她说。
嘉德丽雅忍不住瞥了眼露易丝。现在她在乎起露易丝的感觉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不起，但她希望对方感觉不好受。露易丝是什么感觉、家德里亚她不知道，因为她一转回头去，就看见克拉克的肩膀绷紧，接着，微微颤抖。
……不是吧。嘉德丽雅面色一僵，傻眼。克拉克哭了？这个大男孩他就这样哭了？
不只嘉德丽雅傻眼，马莎跟露易丝也是。露易丝抬手、想去碰克拉克、安抚对方，被克拉克甩开。在一片吊诡的静默中，克拉克站在门边，低头，垮下双肩，还抓着门框，就那样盯着嘉德丽雅，彷佛是被主人抛弃多年、终于找到主人的狗狗，委屈巴巴，想扑又不敢真的扑上。
嘉德丽雅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来。”她说，朝克拉克敞开双臂。
克拉克快步走向嘉德丽雅，那么大一个人、就那样拱在小小的嘉德丽雅怀里。他一放开门框，门框就碎了一地，连木渣都算不上，只有木屑。
马莎惊讶地看着他们家的门框。现在是木屑了。
露易丝也是。她看看木屑，再看看克拉克，明智地没有再跟着克拉克。
嘉德丽雅只能给克拉克抱着，仰头，很想说、克拉克把她抱得太紧了她不是娃娃她需要呼吸，看在克拉克真的哭了的份上，她无奈地把话吞回肚子里，拍拍对方的背，小心安抚。
“我还活着……？”嘉德丽雅试着说俏皮话。这招是跟托尼学。
“我以为我失去了你。”克拉克声音颤抖。没有笑。
“你是啊。”嘉德丽雅换着说实话。托比说好女孩要诚实。
“猫猫……”然后克拉克更心碎了。
呃，看起来有时候、托比的意见也不是最好的……嘉德丽雅窘迫地想。马莎安静地带走露易丝、关上门，让这里只剩他们两人。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嘉德丽雅只能放柔语气，不停顺着克拉克的背、偶尔挠挠他后脑上的短发。他剪了新发型，后脑的头发比较短，摸上去触感很特别、可以说有点有趣，让嘉德丽雅想起小动物的短毛。比方被她越养越大只的彼得兔。
“我很抱歉。我很想你。”克拉克说着，在嘉德丽雅肩膀上蹭，“别离开、嘉德丽雅，不要离开我，求你了，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不要留下我一人。”
嘉德丽雅想说，她哪有留克拉克一个人？克拉克根本不是一个人，难道马莎不是人，露易丝不是人。不过显然、情绪上头的克拉克呈现着听不进人话的状态，嘉德丽雅左想右想、想了又想，决定先把克拉克从自己身上剥下来。
“你快要把我抱扁了，卡尔。”她喊了克拉克的氪星名字。
克拉克迟了一秒，才把嘉德丽雅松开。他低头望着嘉德丽雅，神色急切、彷佛丢了回家的路只能原地不停打转的狗狗。就连呜噎的声音都相似。
“我没有，”克拉克开口，语速难得地快，“我没有跟露易丝发生任何事、嘉德丽雅，那天晚上是个误会、亚历山大跟露易丝想接近陨石、我怕他们出问题就跟着去、你们来的时候我们以为神盾局要来抓人……”
嘉德丽雅一开始听得满头问号，听到后面才知道、克拉克是在说五年前那个雪夜里的事。她绷着表情等克拉克说完，心里其实有点好笑。事隔多年，克拉克一见她、就抓着她说这个，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时候神盾局是要去抓人没错。”嘉德丽雅说。
“露易丝跟亚历山大以为那样能解围。”克拉克接着说。紧张地盯着嘉德丽雅的双眼。
嘉德丽雅回想一下，点点头，“是能解围没错。”
“不。”克拉克飞快否定，也不知道在否定什么，“我是想说……我是想告诉你……”
“告诉我？”嘉德丽雅耐心等候。
“告诉你……”克拉克开始憋，憋得脸红耳朵也红，“我就想告诉你……”
“嗯？”嘉德丽雅微微扬眉。
“──我没有喜欢露易丝我没有跟露易丝交往！我没有喜欢任何一个别人我没有背叛你！我还是你的克拉克你还是我的猫猫吗？？？”
嘉德丽雅盯着眼前的氪星人。盯着。盯着。就盯着。
这家伙。
憋了半天。
……他氪星的就只憋出这几句……？
嘉德丽雅白眼都要翻去冥王星了。从克拉克尴尬窘迫的表情看来，他也很想马上倒流时光修正刚才说错的台词。想来想去看不下去，嘉德丽雅拍拍克拉克的肩，提议。
“我们去走走？我想，我们有很多能聊。”
提议走走，不仅是嘉德丽雅想让克拉克吹个冷风冷静冷静，也是她自己想吹下冷风、冷静冷静。
刚才她是表现得很淡定，然则实际上她并不淡定。克拉克不会对她撒谎，现在想来、当年应该是有误会，她跟克林特没有检查谷仓，一大失策。
也不知道克拉克跟莱克斯还是不是朋友。嘉德丽雅犹豫着该如何说出口。或者说，要不要说出口。
说了又能如何呢？嘉德丽雅想，其实是沮丧的。就像布鲁斯，明明知道亚历山大就是莱克斯卢瑟，是曾经想暗杀她、或许现在也想要她死的莱克斯家人，但布鲁斯没有因此就跟莱克斯集团终止所有交易。
布鲁斯甚至没有告诉她，亚历山大就是莱克斯卢瑟的这件事。
或许布鲁斯认为莱克斯卢瑟不是坏人，因为嘉德丽雅知道的、关于莱克斯卢瑟可能做出的反社会行为，都还在遥远的未来、尚未发生。
所以她才特别依赖托尼，跟娜塔莎。不算姑姑跟拉娜，只有托尼跟娜塔莎，是她身边所有人中，唯一能确定，会因为嘉德丽雅说讨厌某个人、就选择相信她，站在她这边，陪她说对方不是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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