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骊珠突然想起了刚刚被他们送到官府手上的那两个屠户，她问韩信，“你真的不告那两个屠户吗？我可以让官府的人给你匿名的。”
这样韩信就算状告那两个屠户曾经欺辱他，旁人也不会知道受害者是他韩信，更不会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听到小骊珠的话，韩信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他问小姑娘：“原来长公主以为我不告他们，是因为怕被人知道他们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事吗？”
“嗯？”小骊珠好奇地看向韩信，“难道不是吗？”
她刚刚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当韩信在官府的人面前只说了那两个屠户意图抢劫他的事情而没有把他们曾经欺辱过他的事情说出来时，小骊珠便没有多嘴说什么。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们不熟啦，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小骊珠以为自己猜中了韩信的想法。
但是现在看他这个反应，小姑娘突然有点疑惑了。
“自然不是了。”韩信摇摇头，他道，“当日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如果我不怕死的话就用剑刺他，一个是承认怕死，从他□□钻过，是我自己选择了第二个选项的。”
“为什么？”小骊珠的眼睛都瞪大了，无法理解地看向韩信。
虽然小姑娘和韩信认识不久，但是从刚刚的事情中她也看得分明，韩信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更别提他身手不错了。
这点从韩信凭一己之力就把两个屠户拦住，没让他们再靠近小骊珠和老婆婆半分就看得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对于韩信在二选一的时候选择了后者，小骊珠表示了不解。
“我若真的动手的话，那么对方不管是受伤，还是死了，我都得负全责的。”韩信对小骊珠道，“律法中明文规定了杀人是重罪，最严重的可判车裂，而伤人的罪名也不轻，除了得施以黥刑之外，还得被斩手。”
别说什么自卫杀人/自卫伤人，在秦律中是没有这条法律的。
也就是说哪怕是对方先挑衅，甚至是对方逼迫韩信动手的，但是一旦伤亡造成了，韩信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在二选一的情况下，韩信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小骊珠闻言，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她能说韩信的选择是错的吗？
不能。
尤其是经过了刚刚那两个法盲屠户之后，小骊珠更加觉得韩信这种精通秦律的人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更难能可贵的是韩信不仅精通秦律，而且脑子还很清醒。
但凡他是个性情冲动的人，或者是个脑子不清醒的人，那么他当时再怎么精通秦律，只怕也不会选择第二个选项了。
不过……
“你不觉得难受吗？”小骊珠想到了韩信刚刚见到那两个屠户时的反应和态度，她试想一下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绝对做不到那么冷静的面对他们的。
偏偏韩信做到了。
“难受。”韩信道，“甚至觉得屈辱，但是自古以来，舜、傅说、胶鬲，还有管夷吾、孙叔敖、百里奚这些人也是经历了种种磨难，包括……陛下。”
始皇帝并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时期，甚至没有一个自由的少年时期，这在大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始皇帝并没有想过给天下人封口，所以韩信这才敢在说起这个话题时当着小骊珠——这位始皇帝之女——的面提及他。
“但是他们最后都成功了，由此可见孟子所言非虚，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⑴……”
韩信看向小骊珠，他道，“当日那位屠户羞辱我时，凭我的能力难道不能杀了他吗？我能，但是杀了他并没有任何的意义，相反只会毁掉我的人生和我的抱负，所以我选择了忍受这份屈辱。”
说到这里，韩信的面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这使得他的眉目都舒展开来了，他道，“而如今我站在长公主您的面前，而当日欺辱我的屠户已经锒铛入狱了，甚至得面临严重的处罚，如此一来正说明了我当日的选择是对的。”
韩信出生贫寒，也曾寄人篱下，在他寂寂无名的时候实在是受过太多的白眼和冷脸了，以至于韩信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既然如此，那么韩信自然不可能让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屠户毁掉自己的人生目标了。
可以说当日韩信不杀那个屠户，并不是他认为那个屠户的性命有多重要，也是因为韩信觉得自己的人生目标比他的性命要重要得多了。
小骊珠听完他的话之后，顿时明白韩信为什么会封侯拜相了，不仅仅因为他有这样的能力，更因为他有这样的决心。
她果然没有说错——
这真的是干大事的人啊！
虽然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并不是谁都能够做得到的。而韩信既然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那么他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也正常了。
就该他发达的。
就连一旁的杨戬听到韩信的话后，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变化了。
“没错，韩信你说得对，你当日的选择是对的。”小骊珠对韩信给予了高度的赞同，“没必要为了一个没脑子的法盲而毁掉你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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