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研究过当代的各位大家关于戏剧的观点。
倘若诸位不以我是个外来的小女子而看不起我的话,我这里倒有一言,要诉与诸君一听。
时间距离这位圣贤的时代已然久远,他从悲剧当中总结的规律仍旧有用。
但千年演变中,不少人深深地误解了原意。
据我所知,阁下所说的三一律,是几百年前一位外国学者根据《诗学》中的理论所制定出来的。
他规定所中提取出了三一律,也是好意。但后世将这一条三一律奉为金科玉律,却不能解其真意,只是照猫画虎,悲哉!
所谓三一律:动作的一致,或者说情节的一致。时间的一致,地点的一致。
但事实上,这位千年前的圣贤真正在著作里提到的,只有情节的一致。而时间的一致,其实只是根据情节的一致而衍生出来的一种考虑,这位圣贤的原话是‘就以太阳的一周为限,或者不起什么变化,史诗则不受时间的限制’,他并没有明确提出时间的一致。
至于地点的一致,圣贤更是一个字也没有提过,是几百年后的后人自己加进去的。
时间的限制在圣贤那,是全然出于为情节的一致考虑才提出的。概因一出完整的戏剧,须有一定的长度和广度,一般的片段,是断断称不上戏的。
一出完整的戏剧本身有头有身有尾,自成一体。
而根据普通人的智慧与体力,通常演一、两个时辰最为适宜,过长的时间,无论是演员还是观众,都是忍不下去的。
有的剧作家喜欢写长戏,一写就是一整天,舍不得删减半点,以至于表演的时候剧院不得不删减,损害了整出戏的完整。还有的作家太过于拖沓,明明一出可以讲完,非要托成两出,横生枝节,更损害了戏剧之美。
至于地点的一致,我曾经查阅过贵国关于戏剧的资料,泰西之地在古时候,是露天在广场上表演的,没有幕布,没有灯光,没有布景,条件十分之粗陋,以至于一出戏只能从头演到尾,因此时间只能连续,地点只能一处。可以说,地点的一致,有相当一部分,是条件的简陋所限制的。
即使如此,贵国的古剧里任有相当多的故事中途更换过情节发生地。
......
总地来说,所谓三一律的‘时间的一致’,其实质,不过是要求在情节一致的基础下,尽量将时间缩短,使得情节紧凑,矛盾叠起,以免拖沓;
而‘地点的一致’,尽量将情节发生的地点缩小到一两个地方,则是第一古时候条件所限,没有布景,没有幕布。第二则是为了避免故事的地点反复跳跃,损害情节的连贯,更让观众目不暇接,跟不上过于复杂的变换,转移了心神。
时间与地点的集中,全为戏剧整体完整,情节的紧凑连贯而虑。
诸位贬损我的几部戏剧,那我倒是要发问了:
我的戏剧情节,是不连贯呢,还是拖沓呢?
如果诸位进过剧院,认认真真地坐下看过几出小女的戏,便会知道,有相当多的观众曾写信在报纸上抱怨:
‘唉,我都舍不得眨眼,更舍不得更衣。一直憋到了散场,才发现全心全意都看戏去了,手心都捏出了汗’。
牡丹夫人中,升天入地,百万大军,驰骋出京,都是顺情节的自然而然移动,并不曾刻意变换跳跃,以至于损害故事的连贯。
既然如此,诸位何必以时间的一致与地点的一致来责难于我?
我对于诗作,在故国之时,有一些心得:譬如,不以词害意。
戏剧的道理,也当如是。
如果画地为牢,硬是要规定必须时间与地点一致,以至于损害了情节,这也正是以词害意呵!
诸位如此行事,恰恰违背了圣贤真意。岂非不美?”
砰。看完文章,一位作家拍案而起:“伶牙俐齿,胡搅蛮缠!她一个小女孩子,懂得什么!倒是指责我们违背贤人真意了!”
皇宫的戏苑里正散坐着几位大名鼎鼎,享誉文坛的老牌剧作家。
这一场茶话会,堪称是卢士特当代戏剧界的顶尖集会。
为首的布罗瓦抬抬头:“激动什么?人家也说了,自己是‘外来的小女子’,你这样顺着就叫她小女孩子了,叫人家看我们笑话。”
“哼,不过是一个孤女,在我国无根无凭。我这就写信去,叫其他剧院,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收她的稿子。”另一位作家道。
“愚钝。这位安娜小姐是陛下跟前最近的新宠,皇后殿下也分外钟意她。特别叮嘱了,要我们不得为难。打打嘴仗也就罢了。你要是明面上整这出,人家一状告到陛下跟前,虽然于我们也没什么大碍,但以大欺小的名头,好听不好听?”
布罗瓦捋着胡子,一一分析下来。
众人听了,不免更加愤愤不平,却也只得作罢。
先头的那位性情容易激动的作家问:“这不行,那不行,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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