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来争去,争不出个结果,便拉着唯一没有发言的二姐,要她也说说。
二姐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撇着嘴,冷笑:“你们真是自欺欺人。说不定,这位女士,就是庄园新的女主人呢?”
“贝琪!”小妹妹、大姐叫了起来,“你比我们都还想成为那位绅士的妻子,你怎么能这么胡乱猜测?哦,吾主庇佑,无心的话,是当不得真的!”
二姐贝琪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脸色涨得通红,竖起眉毛:“你们别以为我和你们一样!”
“你哪里和我们不一样?别装模作样了。难道你不曾发过嫁给那位绅士的噫语?”
贝琪怒不可遏,将手中的针线活丢下,转身上楼回屋子了,把门狠狠一甩。
“砰”,炉火震动了一下。
“说她几句,还给我们甩脾气来了?”小妹说,“就属她脾气最怪,活该她熬成老姑婆,从来没有男子过问。”
“你也少说几句。”夫人说,“毕竟是你的姐姐。”她咕哝,“反正,我见多了,我几十年了,什么没见过。等出嫁后,什么毛病也治好了。”
“好吧。”小妹说,她忘了她的二姐,转而撒娇:“妈妈,我要一件最时新的衣服。新的舞会要开始了,听说这一次要来不少的单身汉,我的朋友们都换上了波拿来的新款式,我可不要穿落伍的旧衣裳出场。”
“我也要,妈妈。我还需要一副画具。吉米说他喜欢绘画。”大姐也说。
女主人们的话题转换得如天上的云一样的快,她们兴高采烈地讨论起了衣服的新款式、布料、宴会、新加入宴会的未婚年轻男子。
热闹声从楼下的壁炉前传出,温馨的谈话里,不时夹杂着几声笑声。
贝琪趴在桌子上,压着《社会修道院》,凝望着窗外的风雨,以及风雨下的世界。
天是黑的,云是沉的,
野蛮凄厉的风,狂暴无休的雨。
原野上,那些日间清新得只适合娇小姐游览的树林,在这样的风雨里,东倒西歪,变作了一团团虬乱狰狞的黑影。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来,这样的冲刷之后,隔日,那些娇嫩的花草,那些美丽芬芳的花树,倒伏一片。大地上光秃秃的,只有那些冰冷冷的,铁青的石头,将流露出来,顽固地伫立在一夜荒芜的原野上。
贝琪凝望着,凝望着。
但她喜欢这样凄厉的风雨。
它好像把世界的精神用最严厉而迅疾的手腕,洗去了矫饰,洗去了脂粉。
它最公平,该光秃秃的,便光秃秃,不以一些华美虚伪的花草矫饰贫瘠。
该冷冰冰的,便冷冰冰。石头不必披上一层的青苔,把自己混在树林里,假冒是一颗植物。
凝神久了,她忽然望见,风雨中,有一辆马车,正艰难地在赶路。
是家里的男人们回来了吗?
门被打开了,风雨声一下子倒灌进来。
炉火被扑来的水汽和狂风打得摇摇晃晃,女仆连忙向里面添煤炭。
“你们就不能文雅一点么?”夫人抱怨着回头,却被吓了一跳:“布尼尔!神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放假的这么早?”
这是个体面的年轻人,年纪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生得很清秀,眼角下有一颗痣。
但此刻,他一身黑衣,拎着手提箱站在门口,湿得一拧就能拧下水来,雨水沿着他的脸颊,不断地往下滴。
年轻人站在门口,垂着眼睛,声音低低的:“我辍学了。”
他似乎是被雨堵住了嗓子,几乎是说不出来的,一梗一梗地吐了这几个字。
“哦,放学了。”夫人说,“你爸爸还是你哥哥去接的你?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是不是他们叫你趁雨没落先回来,结果半路下雨了?”
“小弟,你快进来,擦擦身上的雨水。”大姐连忙给他递上干燥温暖的布。
“妈妈,不是‘放学’。我辍学了。”年轻人的声音更低了。
“父亲说,家里的田产,他和哥哥两个管不过来,而且,亲事也给我找好了。他们为我申请了退学,把我押上了马车。”
“你爸爸说的对,”夫人一听是丈夫的决定,就松了口气:“你读了这些年,上这么贵的学校,就是浪费钱,读出个什么玩意来?要我说,你爸爸早该在当初,把你随便送一个教会学校就好了。快点去擦擦吧。免得生病。”
“可是,妈妈,我不明白......”
“你怎么还杵在门口?”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布尼尔抿唇,接过大姐手里的毛巾,拎着行李箱进门,往楼上走。
“过来烤烤火。这该死的天气,冷得。”他的父亲叫住了他,大哥已经坐在了壁炉边,女性坐在稍远处。
“杰夫,”父亲一边烤火,一边嘱咐大哥:“明天,你带上布尼尔,跟着我一起去巡视田庄,你得好好教教你的弟弟。他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等成亲以后,他也要管理他和妻子的田庄。”
布尼尔回头说:“不了,父亲,我不烤火了,我太累了,擦干头发,换套干净的衣服,就要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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