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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欲同人)相濡_玄衣朱裳/扶他柠檬茶/千年一页/蓝底白花【完结】(22)

  四方,长明灯彻夜亮着,透过屏风,浅淡得仿佛是萤火。寂静的屋内,竹纹垂帘已经放下,而雪浪似的落花堆砌在廊下,随着风,自帘下被吹入屋内,一地薄红。

  寒露篇-终幕

  莹蓝色的鱼尾在月色下,沉浮在落樱花的浅浪中。

  他藏墨蓝的眼眸垂下,目光落在那人手上。默苍离轻轻抚摸过鱼尾的纹路。他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却隐约察觉,这似乎是很亲近、很亲近的事情。

  灯花响后,便是一天地寂静的夜。纱似的鱼尾滑过他衣摆下的双腿,渐渐恢复了人形,纠缠又松开。卸去了华冠,水色的长发倾泻而下,丰密美好。

  欲星移的手指划过他的眼梢,让这双清透的眼睛动了动;该说些什么呢……不知该说什么,有很多想说的,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们在屏风后相依偎着,各自说着话,明明像知道该答些什么,却不知怎么的避而不答,反说起些其他事情来……

  直到次第无声,便真的只是静静对望着自己欢喜的人,像是在读彼此脸上最细微的一丝神色。

  默苍离待他很好,也怕他难过,尽力周全着。这反倒是一场干净得什么都没有的夜,他们都还年少,都是最好的那个时候,都还会去想以后——同对方一道走下去的以后。

  薄被中,他忍不住蜷起,像是这样能好过些。指甲刮动着袖沿,倏尔抓得紧了,很不安定。

  那人拥着他,椒兰香下,是冷清的竹香,永远都藏不住。他觉得那灯光昏蒙了,或是被默苍离的身影遮住,又或是被风吹淡的。

  ——也不知是哪个昏天黑地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哭了。倒不是难过,只是自然而然地落出泪来。少不更事,未免情难自制;他见到灯下的鲛珠,忽然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欲星移想藏住这颗珠子,那人却说,藏它做什么?我看到了……你是难过么?还是想起其他的故事了?……

  他就拥着自己,握住了欲星移藏着鲛珠的手,窃窃低语而问,怕自己欢喜的人难过。

  幕十八

  自温泉中出来,他换了身棉麻的素色常服,靠在屋内的榻上,背后垫着层层软垫,那垫子都是拿鹅毛绒充的,外面罩着不是特别抢眼的柔软棉布罩,让人靠下去就不想起来。

  平日早起读书,很多事也不觉得;倏尔松懈下来,就恨不得什么事情都不做了。

  欲星移将自己埋在垫子里,用鱼尾去扫地上的落花,扫成了一堆;再像扇子一样将它们都扇得飞散出去,再一点点扫回来。……

  默苍离回尚贤宫去交接假期前最后一点事务,回到山间别院里,就见到这人百无聊赖。

  无聊的话,要不要起来下棋?

  他在榻旁坐下。那条鱼尾立刻就搭在了膝头,微微摇晃。

  默苍离想起母亲房中有名陪嫁女养的猫,他每次在书房里坐下,这只猫就会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伏在他膝上,用尾巴勾他的手。

  欲星移说,下棋有什么意思,劳心劳神……

  大约是时气不好,教人发懒,既不想看书,也不想走动。

  莫不是生病了?他问着,一边去摸学弟的额头。屋里四周都垂着青纱帘,天光滤得淡淡的,也看不清脸色。

  那人就盯着他,眼神明亮,带着几分嗔意——这话说得……似乎自己不想动,和他毫无关系似的呀……

  这样想着,便又把自己埋下去了些,只留鱼尾在外面晃着。

  他与默苍离亲近,陪读和侍候人都觉得不妥。毕竟不是同族,人不过数十载寿命,真到了以后,对鳞族而已不过飞鸿泥爪的一瞬却动了真情,那心里必定难过的。

  但年轻人从何想这些呢,人年轻的时候往往会做些荒唐事还不自知,碰得头破血流了,才知道不如不相见。

  至于默苍离,性情素来内敛,喜怒不形于色。自家公子这般十全十美的人物同他交好,还在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现在是情致浓时,学长怎么淡然都无所谓,都教学弟喜欢;可若是再过一阵,情到浓时自转薄,兴许也就不那么喜欢了。年轻人的欢喜爱恨,都是一阵一阵的,和阴晴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们靠在一处写字抄书,写几个字就搁下笔,说笑胡闹一会;一页都未抄完,砚台玉墨上已经落满了廊外吹来的花叶。到了下午,睡过午觉,欲星移也精神些了,让侍从预备些茶具,准备去山阴处闲步饮茶。都打点好了,两人跨出门槛,山下却有墨家钜子身边的侍从匆匆忙忙过来,说,掌门人请默学生回去说话。

  这也来得太不巧了……

  也没说是什么事,也没说急不急——学生结对子时有三天假期,生员部都是有记录在案的,再加上是这位得意门生的假期,钜子不会不知道。若是明天,他们一早就下了山,直接坐马车,同回默苍离的老家了。赶在今天请人回去,显然是故意的。

  默苍离没立刻跟他走,神色淡淡的,扔开手心里一片落叶,问,“早上时候,不是就回去把事务交接过了么?”

  侍候人说,又发现了点纰漏,掌门要你再回去一次。

  不去肯定是不行的。他叹了口气,同身旁人说,那你等我半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都快放假了,能有什么大事呢?欲星移也没上心,“那你快去快回罢。”

  可那人的神色变了变,看向他,“钜子说,若欲学生方便,就请也去一次。”

  欲星移怔了怔,还未来得及问,默苍离就冷笑一声,问,“你觉他方便么?”

  这话里意思再明白不过。换做以往,尚贤宫里没人敢逆着他的意思来;但这一次,今非昔比,显然是真的要把两人请回去,侍候人道,“看着没什么大事,请一起去。”

  “去吧,也没什么事。”欲星移笑笑,“我也正好要回去拿些东西。”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隐隐的不安定,只是默苍离在身边,便也不怎么担忧。

  可细细回想,默苍离这人之所以令人觉得安心,便是掌门人与上官夫人两方夹击,威逼利诱想将他利用殆尽,算计那么久,却还是让他活得好好的——但这状况实在凶险,加上他这段时间心思似乎并不在学院里,说不定就出事了。

  他们坐在马车里,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欲星移忍不住开口问,却被那人拦住,摇了摇头。

  “你不必担心。”他说,“待会,其他人问你甚,你统说实话就好。”

  “什么实话假话,学长何处有差池……”

  要差池还不容易么。默苍离没再说话。他手上曾握着那么多事情,若是师徒和睦,那便是秉公行事;若是师父看他不过,那就是越权跋扈。

  尚贤宫的飞檐就在不远处。临近假期了,学院里一下子便冷清了下来,只有偶尔能看到留下的学生往来活动;侍候人将他们带入天志殿内——这是欲星移第一次来到天志殿。整处宫殿只分为两块,一块是他们去的,也就是钜子平日里议事办公之所;还有一块则是策室,除了掌门及九算,其他人严禁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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