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曼丽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小声道：“你发烧了，额头怎么这么烫。还好我们就要到达安全地带了。”
明月嗯一声，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回家的路，好漫长。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明月一回到家中就病倒了，高烧不断，几日里昏昏噩噩说胡话。
而明公馆中，焦灼的不止明楼一个。明台日日挂心锦云的情况，也是食不下咽。被关在家中，听不见外界的一点儿声音，颓唐与怒火一点点侵蚀上来，明台的脾气愈发暴躁。
而明楼似乎并不知道那日明月与程锦云的被捕一事有什么关联，便对明台这颗□□毫无防备。如果他知道，就不会让明台与明月共处一个屋檐下了。在得知程锦云遭受酷刑即将被处决的消息后，明台疯了般踢碎明月房间的门。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明月半坐起身来，神色疲倦而平静。这几日，她清醒的间隙，便也减少出房门的次数，尽量不与急躁中的明台撞见。然而这一天还是来了，明台亲自来审问她。
她一步步走下楼去，两只脚像是踩在云端。
“我知道。”
明台已烧红了眼，紧逼她一字一顿道：“好一个你知道——”
明台的枪口对准明月的脑袋。
明月问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浅浅笑一下，“你在以数十人的命换一个人的命，为了一个愚蠢的女人。”
明台的枪口更近了。“那又如何？”
她本不信他真的开枪，可是当剧痛穿透骨髓，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假的。他们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和自己认识的人不一样。
我是孤独的。
门口由远及近的慌乱脚步声，深深浅浅打在谁心上。明楼汗水涔涔，急行几步，顾不得自己的架子。
——“明台你把枪给我放下？”
这个情景是如此熟悉。明月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可笑。目光横扫。
明楼绞尽的眉头。
明台血红的双眼。
……
她从背后也摸出一把枪，悠悠抬起。
“不用你明台来了结我。我只告诉你，我没做错。”明月喉头作梗。
——“明月你把枪给我放下！”
明月紧盯明台，唇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她因失血而愈发惨白，可脸上仍在笑。左臂上的血滴滴答答流下来，染了一片触目惊心的颜色。痛的麻木。她第一次知道中弹是什么感觉。也许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三。
莫名奇妙来到这个世界。从前自己努力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自己是这个世界里的孤独流浪者。
身如浮萍飘荡无依。
二。
明台有孩子气，她未尝没有。她只有十七岁，爱憎还并不分明。委屈铺天盖地压下来，挂在她的瘦削肩膀。时代造就英雄，在这个乱世下的明家众人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与准备，而她两手空空。
一。
明楼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答应过要陪着你，但是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寸步难行。
窒息感层层重叠，生命之不能承受之轻。
明月在心里倒数。贯彻心底的声音。她扣动扳机。
耳旁呼啸而过的啸叫，轰隆隆将她的世界炸响。
在周围人的视角中，接着的一切像是慢动作。
樋的一声，明月向后翻倒，仰面倒在血泊里。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啦……从开学就没有再写……大学事真的好多哦 最近每天都在排迎新节目~~~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天色阴沉。远处如礼炮般炸开的枪声，噼里啪啦划破天际。
伏在窗棂之下，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往外瞧。远远的一队人押解犯人而来，那双眼睛霎时间瞪大。在队列的最中间，一个女子被挂在柱上，乌发凌乱，头深深垂在胸前。
“听黎叔说，他们……他们用了大剂量的致幻剂，总之就是那些东西，去逼问她……”
“精神算是崩溃了。”
“会死吗？”
于曼丽低低叹一声：“比死更可怕。”
这样残酷的刑罚。
于曼丽再不忍看下去。她摸出□□，想要结束程锦云的痛苦。她恨她，却也不恨她。说到底，不都是可怜人吗。她瞄准了几次，迟迟不下扳机。太难了。且不说距离远，那些士兵把她簇在队伍正中，若不能一击必中，后患无穷。
于曼丽放下□□，从身后拖来□□的盒子。今日是得了指令的，实属无奈，但装备的确齐全。没有什么比有尊严的死去更重要。
明月单手按住她道：“曼丽姐，不要动。”
于曼丽没抬头：“明月，那件事我知道了。其实你没有必要——”
她是愧疚的。她没有想到，明台竟会为了程锦云朝明月开枪。若不是机缘巧合，明月就无法再站在她面前了。她之前只是凭她是明台的妹妹给些好脸色，现在也是由衷的生出点感情来。
明月的眼睛红通通的。“曼丽姐，这些日子离他的距离远点。”
“他可以恨我，但不能恨你。”
这几日好像是谁按下了快进键，不管她接不接受，好的坏的都一股脑塞过来。
其实手指按下的那一刻，心中是有点点窃喜，而更多的是后悔。时间被拆分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她的人生交错重复出现。匆匆十数载，她的生命那样单薄。她心里是晓得自己做错了，逞了一时的痛快，又让他们怎么办呢？
醒来时，她以为自己又遇见了什么穿越的事。然后明楼站在门口，烧着通红的双眼吼道：“还好明台的枪里，第一颗是空档！”
当医生用遗憾的口吻告诉她，她的左手怕是不能恢复原状的时候，明月面色沉静，心头已然麻木了。这是自然的，谁的骨头被擦了一枪还能完好如初的？
明楼沉着脸告谢了医生，又坐在她跟前翻来覆去看那只手。这只手明明看着这么好，怎么就——
医生说了，这只手有了和没有是一样的了。它虽然在，可是不太听指挥。
明月吃力的抬起左手，举在眼前时，才黯然掉泪。这只手，是弹下琴键的手，是拨弄琴弦的手。虽说它不如右边那伙伴那样重要，可是一时间没了它，又该怎么习惯呢！
“你别急——我去收拾这小子…”自明月出现这几月，明楼总见得她欢笑，于是见了泪水便失了方寸。“——我…”
明月决绝按住他。“不要。”
“——算是我赔了程锦云半条命，他毁我一条胳膊，很公平。”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明月强忍面上悲戚之色。“病着那几日，我总是想，我那日不拦他，说不定他便把程锦云带出来了，于是总觉得心里结了个疙瘩，总觉得自己欠了他点儿什么。这样也好，我再不欠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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