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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宠后之路_水心清湄【完结】(7)


“是我等太掉以轻心,若是让侍卫们一直紧跟在后头,何至于叫太子爷吃了这么大的亏。”王子胜也是气恼。
“王大人,那帮刺客可审出些眉目了?”薛松这时上前问江南巡抚。
“没想到这回遇上的是亡命之徒,虽活捉了两个,人还没来得及上刑,便都咬舌自尽了。”王巡抚叹道。
一直闷不吭声的金陵总兵哼了一声,说道:“不用去审,到底是谁gān的,大家心知肚明。”
王巡抚摆了摆手:“这种官司,还是jiāo到上头去,我等如今该做的,是让太子爷早些康复。”
这时一名太医从里头出来,走到王巡抚面前,递上一张纸道:“王大人,太子爷受的箭伤本来血流不止,以至后来又化脓,加上余毒,便热毒加身,在下已重新上过药,这方子请大人过目!”
“还过目什么,赶紧派人抓药。”王巡抚急催道。
“对,快抓药去,就到贵仁堂去,我那什么好药都有,随便拿!”薛松这时上前道。
王子胜等人并不敢走,直到过了未时,听到昨晚带着太医们赶来的东宫太监总管小德子来知会,太子爷的热已然开始退了,这才“哄”地一声,大家作鸟shòu散。
这里是行宫,他们也不能留通宵。
经过一晚的折腾,在天色将亮未亮之时,别宫奇迹般地得恢复了平静。
徒元徽猛地从chuáng上坐起,不察之间,竟扯了左臂上的伤口,忍不住“啊”地痛叫一声,盖在额头上的凉帕随之掉到锦被上。
“太子爷,您怎么啦?”躺在脚踏上的小德子“噌”地爬了起来,慌着要去扶徒元徽。
徒元徽看到小德子,眼里竟然流露出无限沧桑感来。
半天,直到将小德子瞧得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了,才突然问一句。
“什么时候了?”
小德子摸出身上怀表瞧了瞧,“卯时初刻。”
“哪一年了?”他又问道。
“弘圣二十九年。”小德子一边回答,一边小心地琢磨着徒元徽的神色,心中惶恐,难得这位爷的脑袋烧坏了?
弘圣二十九年。
他还未加冠,父皇还很无条件维护他。
他不由长叹一声,复又躺了下去,看到这里的qíng形,道:“老德子,这里可是金陵别宫?”
小德子恭敬地说道:“太子爷,咱们正是在金陵别宫。”
“嗯,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徒元徽闭上眼。
他死的时候,只有他这老家伙陪在身边。
“太子爷您可好些年没夸过奴才。”见徒元徽说话正常了,小德子心下一松,继续在那儿逗贫嘴:“虽说奴才是您的人,可也不带您这样,以前给奴才改名而,奴才小德子,小喜子,二德子各种名都有,今天叫成了‘老德子’奴才还年轻着呢,可以为太子爷你多跑很多年的腿。”
徒元徽睁开眼,完全知道这个贴身太监的德xing,便说道:“孤这叫不上惯,给你改了名,你难道不乐意?”
“乐意,乐意!孤给奴才改名,是奴才的福气。”小德子连连点头。
徒元徽就不再说话了,他需要好好理理此时的记忆,现在脑子疼痛不已,正是一团糊。
最近的记忆一段段如流水般涌来,画面定格在一个绝色美人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了一箭。
她是谁?
记忆慢慢清晰了。
是她?若非知道最近的记忆,这个女人他可能记不起名字了。
“玉儿呢?”他淡淡问向小德子。
小德子低声问道:“太子爷问的可是那位冯姑娘?”
“她人呢?”徒元徽准备起身了,他的伤不重,重在高热,这会儿高热退下去,已然可以下chuáng走动了。
“还活着没?”
“奴才知道您心疼冯姑娘,方才特意请太医过去瞧了,说是幸好没中要害,不过血流得多了些,等人醒过来,也就没事了,待她好一些,奴才立马让冯姑娘来给您谢恩。”小德子枕过一块凉帕,便准备放到徒元徽额头上。
徒元徽一把将帕子甩开,翻身坐到chuáng边,也顾不得左臂又疼起来,道:“扶我去瞧她。”
小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您这热可刚退呢!”
徒元徽冷眼瞧了一眼小德子,说道:“老东西,孤这次没死,还得听你的不成?”
小德子连忙说道:“我的太子爷,奴才哪里敢,奴才这就给您安排轿子,冯姑娘在行宫后宫呢?您受着伤,可不能chuī风。”
徒元徽淡淡点头。
※※※
惠芳轩。
这里的宫人还算用心。冯玉儿虽昏迷不醒,其实她有些迷糊的意识。
杏月一直在chuáng边照顾她,太医来把脉处理伤口她都有点意识。
这时候太子来了。
他在她chuáng边坐了许久,还摸她的脸。
在这昏昏沉沉之中,她似乎因为他在一旁,而且很关爱她一般,她终于放轻松睡过去。
睡前,她有个念头,就是等能下地了,就这份恩qíng,求太子怜悯,让她去天阙寺出家为尼,她会保证不说出与太子之间的事,承诺做个与世无争的方外人,而这,是如今她能想到最好归宿。

第9章 0009
冯玉儿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张面孔,是徒元徽,都这么久了,原来他还没有走吗?
“爷。”虽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冯玉儿还是挣扎着想坐起来,知道这位爷平日里不但矫qíng还要面子,更需要顺着哄着,她除了做他的女人,还得客串一下她的母亲。
就是这样,一个不慎,他那善变的脾气也能容易被惹急,如今自己是好是歹,全凭人家一句话,冯玉儿哪敢大不敬地躺着同这位太子爷说话呢。
只是……冯玉儿有些打愣,徒元徽看她的目光深沉如许,这是冯玉儿从来没见过的,这样子的徒元徽比之前同她生气发怒时还要来的可怕。
徒元徽在顷刻间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看冯玉儿的目光倒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亲人?冯玉儿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可不带这样自己抬举自己的。
“冯姑娘,您可算醒了,太子爷头上热一退,便赶着跑过来瞧您了。”小德子觉得徒元徽病过一场,着实更加捉摸不定了,便不忍瞧chuáng上这位风一chuī便倒的大美人,也像自己方才那样被吓着了。
冯玉儿勉力笑了笑,一脸感激说道:“多谢爷想着玉儿,您既是身子不好,便回去歇息吧,待玉儿能下地了,就去向您谢恩。”
“不必谢恩。”徒元徽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沉:“你给孤好好活着就好了。”
冯玉儿被他这目光看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徒元徽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眼神,他一直是亲切的,就是有时候生气看起来像少年郎闹脾气,给人一种她当不得真的感觉,她只需要哄着顺着就完全可以应付过去。
现在……冯玉儿有些害怕了。
这才是最真正的太子吗?
她垂下眼帘,她只盼着他行行好,他们两个谁都不欠谁,只求他能自个儿一条生路。
这时候一旁杏月上来,对徒元徽屈了屈膝道:“爷,姑娘该喝药了。”说罢,便等着徒元徽自觉地让出chuáng上位置,让自己过去喂药。
徒元徽实在欠缺自觉,连小德子都瞧出来了,只是这时候的太子和以前好说话不大一样,小德子也不敢提醒了。
徒元徽一伸手,说道:“把药给孤!”
于是在几个人诧异的注视下,徒元徽右手端着药,用受了伤的左臂想要将冯玉儿从枕上扶起来。
因为是后背受伤,冯玉儿一直只能侧躺,徒元徽这不知轻重便要将人弄起来,冯玉儿的后背明显被挣了一下,疼得眼睛立时红了,当着徒元徽的面,却是一声不敢吭。
杏月在旁边瞅不过眼,也不管什么规矩了,gān脆飞快地脱鞋上chuáng,从后头托住冯玉儿的腰。
瞧见冯玉儿哭了,徒元徽表示很满意,觉得她是被自己这般体贴感动,虽是成熟了不少,可在某些方面,他依旧有些中二病。
于是放柔了声调道:“把药喝下去,伤便好得快些。”说着,药碗已塞到冯玉儿口边。
冯玉儿这回是真哭了,不知自己哪处得罪了太子爷,瞧这架势,是非要bī着自己将一碗又苦又烫的药就这么咽下去。
心下叹了口气,冯玉儿一闭眼,以英勇赴死的决绝准备就这么把药gān了。
小德子在一旁也不得不出声了,否则这冯姑娘被烫出好歹来,心疼的又是太子爷。
“爷,姑娘家可不能这么喝药……”
徒元徽淡淡看了小德子一眼,让小德子又后退了不敢再说话。
杏月看到冯玉儿乞求的目光,细声说道:“爷,这药太烫了,这么喝要伤着姑娘的。”
徒元徽听了,把药碗端到自己口边尝了尝,然后……面色一僵。
小德子眼急手快地将碗接了过去。
徒元徽根本就没有给人服侍过汤药的经验。
记忆中父皇病了,他也只是在一旁陪着,服侍汤药的是后宫嫔妃或者老太监。
“你先喝药,孤待会过来。”他起了身,也不想在这多留了,他完全感受到冯玉儿因为他现在这翻模样变得很不自在。
冯玉儿见徒元徽走了,微微松了口气。
而从冯玉儿那处回来的小德子刚踏进寝宫外的院子,便一眼瞅见徒元徽正举着把剑在那耍,一时惊得几乎跳起来。
“太子爷,您大病初愈,可不能这么cao劳,还是回屋里再歇歇吧。”
“你站远点,不必打扰孤!”徒元徽心qíng并不好,这会儿练剑其实是在发泄。
小德子只能立马闭嘴,找个僻静处站着了,看来这次太子遇刺是猜到了一些东西,心qíng很不好。
不一时,徒元徽又持剑舞了起来,他并非剑客,一招一式只在乎工整清晰,虽力道不显,不过剑光所至之处,却带出苍凉的风声。
这套剑法,是他孩提时由父皇嘉正帝亲自所教,因徒元徽自小身体不好,嘉正帝特意叫人创了这剑法,只为了让自己最钟爱的儿子qiáng身健体。
徒元徽原本并不喜欢这个,然而在他一生最后的幽禁岁月,却是靠着这套剑法,熬过了那段凄凉时光,而当时,老德子也是躲在一个僻静处,默默地望着他。
不会有人知道,在高热昏迷之时,徒元徽见到了一生坎坷的自己,才明白自己的宿命,竟是带着被父皇放弃的不平,被兄弟暗算的愤怒,被妻子背叛的耻rǔ,被亲信出卖的痛恨,不过三十来岁就在凄风冷雨中死去。
如今,现在他还未及冠,他的父皇还很毫无理由地偏向他,要背叛他的太子妃还没嫁过来,他的太子之位更没有被废……徒元徽不由地闭上了眼。
一切都来的及,可是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幽禁的六年,头五年他还不甘着,恨父皇恨兄弟恨这世间一切的人和事,而在最后一年,他虽然还是不甘,却看开了许多,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他被废固然是父皇留恋权位不放心他这个会取而代之的太子,但是他发现自己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这个太子并不合格,任xing骄奢,不顾法律超纲一位纵容亲近自个的人……还有好色,虽然他自认为是风流,但是却真的改不了这个在别人眼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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