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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村居闲话_半夏泻心【完结】(7)

  “是啊,来得早了,我又排到后面,看来过了晌午也轮不上我了!”

  “你急个啥,官老爷不是天天上你那儿吃饭去么,你让他带着人亲自上你家收去呗!”

  吴非哈哈笑起来,“老爷要把我吃穷了,我今天来是跟老爷说说,租子我缴不上啦!”

  “听你瞎扯!”刘家娘子一手指着韩君岳那边,笑弯了腰,“人家是官老爷,白吃你的不成!”

  “改天让他上你家吃去!他一个人能吃两个鸿宝的饭!”

  吴非指了指刘家娘子身边跟着的小叔,这孩子不过才八九岁,长得倒是精壮结实,个头也不低,平时不好说话,年纪虽小,干活却很是勤快,家里家外都是听嫂子和老娘的话。他嫂子听见说他,倒想起来了,问他道:“鸿宝,等地里粮食收完了,冬天闲着,让你跟着吴大哥学认字儿,好不好?”

  鸿宝看一眼笑吟吟的吴非,撇撇嘴,“俺不学认字儿。”

  “干嘛不学!学了认字儿,再让你去县里学背书,去考试,以后跟韩老爷似的,也当个官儿,多好啊!”

  “俺不当官,俺就去种地,长大了,俺还跟阿壮学,上山打狼去!”

  “你还会打狼?你还会飞呢!”嫂嫂戳了他一指头。小鸿宝捂着头,往韩县尉那边看过去,“当官有啥好?他看着就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次不待嫂子戳他,鸿宝一溜烟就跑了。刘家娘子气哄哄地跟吴非说:“这倒霉孩子,跟他那死鬼大哥一个德行!吴大哥,过两天闲了,你可得帮我好好管管他!”

  吴非一面道“好好好”一面去看前面缴租的情形。快到晌午,有些人家回去烧饭了,有些就带了两个饼子,坐在树底下一边啃一边聊。韩县尉和县官老爷也暂时停了工,擦擦满头的汗,去韩君岳屋里吃饭去了。过了一阵子,衙役又出来喊人。下午的场面没有早晨那么热闹,吴非靠着自己的萝卜堆,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突然听见喊了自己的名字,赶紧起来,拉着一堆的蔬菜鸡蛋上前去。韩君岳坐在那里背还是挺得笔直,不过脸上着实看得出疲倦。他歪头看看吴非身后那堆萝卜茄子,又看了看吴非,笑道:“总算轮到你了。”

  吴非和衙役农夫们一起数点了东西,帮他们抬上车,回头看韩君岳还在账目上写,“韩老爷,辛苦一天了……”

  “啊……没事,没事!”韩君岳写好最后几个字,“做这一县县尉,本分如此,何谈辛苦呢!吴大哥,你也等了一天了,先回吧!”

  待吴非和最后几个村民都走了,韩君岳还得和县官老爷跟着这几大车收来的东西回县衙入库清点。这一番折腾下来,等他再回到村里,日头正红彤彤地挂在山边上,染红了一大片云彩。晚起的风已经冷了,韩君岳没精打采地走着,快到家门口时,看见一堆人围在老槐树下面,摊着两张案子并作一长条,邻着好几户人家里都捧出饭碗菜盘来端到案子上。离着近的老丈看见韩君岳,招呼他道:“韩老爷,可回来了!快来吃饭咯,刚做熟的,热乎呢!”

  原来是这好几户人家把饭摆在了一处吃,韩君岳也乐得上前来,一眼看见案上有一碗萝卜炖羊肉,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羊遭了殃。吴非也在,端上来一大盆葵叶汤。大家忙着给韩君岳让出最好的位子,老丈又把羊肉推到他面前,“韩老爷可是辛苦了一天,来来来,特地去割了羊肉,配非哥儿家的萝卜,顶顶好吃的!快吃,快吃!”

  “不敢不敢,老丈年纪大,老丈先请!”

  “哎别客气了韩老爷!”

  一圈人嚷嚷闹闹,案上七八样菜,转眼间就给扒得干干净净。韩君岳虽说累了一天,可心里满意得很,感慨大发:“韩某领命到本县赴任,不过一月,平日里与乡亲们同吃同住,亲见村居虽清贫,大家却勤苦劳作,也能安居乐业,实乃大唐之幸,朝廷之幸!韩某不过一小小县尉,得乡亲们抬爱至此,实在……实在不胜感激!”

  一圈人左右看看,其实都没怎么听明白韩县尉这段文绉绉的说话。好歹有个能听懂最后一句的,促狭地笑着说:“韩老爷客气啥,还谢俺们!要说谢,韩老爷就唱个歌儿呗!”

  “哈哈对!对!韩老爷,今天村里缴了租子了,你要谢俺们,就唱个歌儿啊!”

  “韩老爷唱歌儿!”

  韩君岳傻了眼,不懂怎么就突然起哄让他唱起歌来了,忙辩解道:“不行不行,唱歌我是不会的——”

  “瞎说!县官老爷都说了,韩老爷是唱歌来的!”

  “对对!韩老爷还是那个什么……什么的高徒!肯定唱得好听!”

  就在这一群人的起哄声中,坐在韩君岳斜面的吴非却没说话,他两手捂着脸架在案上,笑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韩君岳急着解释了半天,一眼看见他这副模样,脸上腾得烧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喊道:“我不会!我真不会唱歌!我是长歌来的!不是唱歌!你们……吴大哥!吴大哥你一定知道!你别笑了!你给他们说说啊!”

  “哎哟别问我!我……哈哈我不知道哈!”

  五、

  韩君岳涨红了脸,两手拍在石案上,愤慨地、一板一眼地,给乡亲们讲述了一下长歌门的缘由。什么千岛湖,什么山庄,什么书院,韩县尉说得慷慨激昂,围了一圈的老老少少懵然地坐着,偶尔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附和哪句话。好歹有个听仔细了的,趁着韩君岳喘了口气的空档,问他:“那就是说……韩老爷不是会唱歌,是会弹琴?”

  “咳,某拜入师门之前,就曾随伯父学习琴艺。在长歌诸弟子中,某之技艺虽不敢称冠绝群英,但总也算是名列前茅。”

  韩君岳洋洋自得,腰板都不自觉地挺直了。

  乡亲们又兴奋起来,“那韩老爷给俺们弹个曲子吧!俺们这儿好久都没听过曲子了!”

  “就是,上次看傀儡戏的时候还没打仗呢!”

  听到把自己与傀儡戏相提并论,韩君岳又有点气闷,但转念一想,圣人制礼乐以教化天下,抚琴不仅是长歌弟子自身通理和性之道,更应晓达众生,禁邪祟,正人心。想到此番,韩君岳便施施然地站起来让大家稍等,自己转身回了屋里,不多时便抱着一张琴出来了。乡亲们虽不懂,但看这张琴端放于案上,琴身稍长而扁,涂了栗壳色的漆,无一处不流畅润泽,琴头缀着两串玉石穗子,五根琴弦横过琴身绷直,整张琴在黯淡的天色下却显出一派流光溢彩。乡亲们不由又围得近了些,仔细打量着琴啧啧称奇。韩君岳不慌不忙,静下心来,拱手往南面稍拜,才坐于琴后。有人多嘴问了句:“这天都要黑了,老爷还看得见不?”韩君岳也没理论,两手轻放于琴弦之上,片刻后指下一动,琴音响起,伴着天光缓缓没入黑夜。

  大胡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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