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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同人)霜风有时尽-黑洞同人_玉堂菱花镜【完结】(8)

  是自己错了,是自己不该相信这脆弱的男情女意,算得了什么呢?聂明宇嘲笑自己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傻瓜,他将脸从手臂中抬起来时,上面布满了泪痕。

  他再也不去看苏红或是别的女生,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些娇娜的形象在他眼中逐渐滋生出了霉菌。那些庸俗的女生,满脑子都是些陈旧老套的思想,像一块块木头。每当想到这些,聂明宇的心被高傲填充,也会想起小时候那个沉默寡言的邻家女孩。

  她狡黠地利用歪曲的革命理论反驳那些孩子,她编草雀时专注的样子,她在土丘上写下那个“霁”字。她说,你要记住我的名字。

  她……应该不会同那些庸俗的人一样的。

  林霁月趴在他床边的时候,他能看见她半张秀气的侧脸,她的皮肤看上去光光滑滑的,他很想伸手摸一摸,但是并没那么做,而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少女再次来到病房的时候,魏医生已经给聂明宇换了输液瓶。少女靠着墙,用脚尖磨蹭着地板,似进非进。

  聂明宇没再提上午的事,他问道:“你怎么没走?”

  “我妈今天值夜班。”

  “她刚刚来看过我了,问了我家人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哦。”

  聂明宇自觉多嘴了,他一时窘迫,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一个人怪无聊的,你陪我说说话吧。”

  “有什么可说的。”

  林霁月嘴角勾起的小小的笑意,被聂明宇尽收眼底:“给我讲讲故事?”

  “那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谢天谢地,她还是进来了。

  林霁月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开始歪着头想着,随后眼睛一亮:“你知道普希金的书《上尉的女儿》吗?”

  “什么……?”

  聂明宇知道普希金,父亲的收藏大都在□□时期毁于一旦,只有部分装进箱子被埋在地里,其中就有普希金的诗集,但他委实不知普希金还写过什么《上尉的女儿》。而且从林霁月的讲述中,那似乎还是跌宕起伏的小说。聂明宇沉醉在那个十八世纪的起义反抗的故事中,他恍惚地看着林霁月兴奋的样子,感觉那是一束光。

  照耀进自己世界里的光。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温温软软的,像刚出屉的点心。少女的身体剧烈颤懂了一下,口中的讲述随即停止。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他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不容躲闪,无处可逃。

  ☆、第八章 贪嗔痴怨

  潮湿幽暗的丛林,野性顽固的生命在这里蓬勃生长,肆意地留下无处不在的险境。在这里爆发的战争,除了人类与人类,还有人类与自然。幽深的暗枝,结成了在黑夜中狩猎的蛛网,缄默地等待它的猎物。

  这样可怕的世界里,光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像沙漠里的绿洲。于是,围着那团篝火,便是这群浑身泥泞疲乏不堪的士兵唯一的慰藉。聂明宇再一次拿出深藏于衣服夹层中的信,篝火微弱的光把他的半边脸颊照得澄澄的。

  一只有些粗糙的手翻开古旧的小册子,取出那几页早已斑驳发黄的信纸,上面的墨字一撇一捺都跟他记忆中的印象重合——他曾经是数着那些字算日子的。

  久违地,他抚摸着纸面的薄灰,重温起上面的内容。

  “聂明宇,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这封信,多余的祝福我不想写,我只是祈祷你平安归来。我想着给你写这封信,多半也是传达不到你手中的,所以我想说些真话。”

  “那天你握住了我的手,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你顾虑的东西,所以我不问你。那天趴在你床边我一直看着你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没有趁你昏着的时候偷偷亲你,我有点后悔。”

  “我上学的时候有个男同学总缠着我,我这些天一直绕着他,因为看到他就会想到你,他是远不如你的。我不知道具体哪儿不如,但就是不如吧。只是那些人老爱传些我跟他的风言风语,故此我更加想你,倘若你也在这里就好了。”

  “周围人一直劝我妈趁年轻再找个人嫁了,我妈还没有答应,那些多事的老女人就为她介绍了一堆男人,都是些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光棍汉,难道女人二嫁就配不上好?我妈是护士,光荣着呢。”

  “聂明宇,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五封信,我知道很艰难,倘若有幸其中一封能传到你手里我也满足了,但倘若不幸,就当是我胡写一通吧。”

  “我妈答应去相亲了,她相了好几个还不错的男人,但没有任何一个比得上我爸。你知道的,我爸是一个博学多识的人,他生前极力地爱着我们,即使是被迫害的时候,他也想方设法让我们母女生活得轻松一点。我妈要重新嫁人了,我可以接受,但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适应新家,我不知道……”

  “聂明宇,你喜欢我吗?”

  喜欢。

  无论是1979年还是2000年,他都在心里坚定地答道。

  在那暗无天日的战争期间,聂明宇唯有想着一些能寄托的东西才能撑下去。他想过以后跟刘振汉一起安然无恙地回到故乡,他想过挣很多钱给蕾蕾一个幸福的人生,他想得最多的还是以后和林霁月生活在一起。

  他在太多的故事中浏览过各种作家对“爱情”的解读,他一生中遇到过很多的女孩,唯有林霁月是能够留下永久且深刻的痕迹的。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从再次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从未变过。

  丛林孤寂的夜里,他想象过自己再见她时对她说出“我喜欢你”,他想象过她脸上会出现的明媚的羞赧,一定如香淳的美酒让他沉醉不知归处;他想象两个人走在海边,海风吹起她如瀑的秀发,他从后面把她抱在怀里;他想象过两人穿着喜庆的红衣在一个喜庆的节日里结为夫妻,要学古人喝交杯盏;他甚至想象过此后为生活而争吵,他一定会先让步,把她搂在怀中笨拙地哄着……

  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再也找不到她。

  战后他来到那家救过自己的医院,满怀欣喜地询问她和她母亲的下落,却被告知她们早已搬迁。寡妇二嫁给了一个内陆小城的男人,女儿也随着走了。

  此后那长达十年的岁月里,他拼命地想要追寻她的痕迹,他以为自己是一个执着的人,上天终究会因此感动,但现实的冷酷从未给他半分回报。他再怎么寻找,所望之处皆茫茫,他就这样失去了她。

  十几年的时光,像风蚀掉的古岩,当初的执着一点一点被无情地剔去,他的心已在失望中麻木,最终向现实妥协了。他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无声地嘶吼,卑微地祈求命运给他一个机会,也是他亲手把那些信放进册子里,放进深深的柜子底下,久久地尘封掉。

  他以为今生就这样了。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她再度出现在他眼前,他古井一般的心又开始沸腾,而自己四周早已是高耸的墙。这样的心神要泛滥出去,要花多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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