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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二同人)古剑二|谢乐|莲心_清粥一叶【完结+番外】(29)

  按《山河图志》所示,进入流月城必经此道,秦炀暗忖,山道易守难攻,必是一场生死相搏。尽管胜败难料,但时不待人,秦炀归队后即下令拔营,试以这支千余兵力打破僵局。

  出发前夜恰逢八月十五,乐无异烤了甜馅的胡饼,取出自酿的果酒,秦炀领着副官给将士们一一敬酒,还扯着嗓子献歌几曲,热闹得好似中秋家宴。

  酒酣之际,漠风苍凉,不知是谁唱起一首无名歌——

  万里层云蔽,

  将身从北行。

  与君流水意,

  愿往不辞衣……

  有人起身鼓掌,也有人在欢声笑语中悄然离开。

  月色错落,胡杨林间似有积雪斑驳。少年背靠树桩坐着,见四下无人,便将那只憋闷了多日的冥蝶放出蝶匣,目送着它消失在林深处。

  琉璃似的苍穹龟裂在枝桠间,远比在自家桂树下望见的夜空更澄澈。他想起今年错过了桂花花期,也不知千里外的家人是否也在饮酒赏月。

  静水湖的月夜也是极美的。他以前与谢衣去邻山采药,偶尔露宿山中时会分吃自己做的小点心垫饥,而后在山顶并肩眺望那“很美的地方”。谢衣曾答应带他去看看那座遥远的城池,如今它近在一山之隔,当初许诺之人……却要失约了。

  星垂平野,《在水一方》的曲调悠然响起,顷刻间沙海中似有万丈红莲盛开,直冲九天明月——

  碧叶间穿梭的少年悄悄游向湖心小船,直到近旁才突然冒出水面,嬉笑着把手一扬。漫天的莲蓬雨落在船舱,惊得船舷上的杳蝶纷纷飞起,船头吹笛的白衣青年倾过身,将口笛挂回少年脖间,托住他的后颈凑近,而后在他额上轻轻一弹——无异,你脸红了……

  自称初七的男子道,在下与你并无瓜葛,阁下请拔剑。

  音律倏然中断,口笛跌落在膝上。冥蝶自黑暗中折回少年身边,在他微湿的眼角旁徘徊片刻,停驻在渐冷的铁片旁。

  身后传来两人脚步声。

  乐无异抹去泪,听到来人语调生硬地道:“女……呃,你们中原人是叫姑奶奶……姑奶奶别拦我,我就问他一句话、一句话!”

  说话的正是狼王,身后跟着一脸担心的闻人羽。异族男人看了一会乐无异,一反常态地闭了嘴,有些拘谨地在他身前坐下。不等乐无异开口,他便从脖间勾出一枚挂件,慎重地放到少年膝上。

  冥蝶被占了位,鼓着翅膀飞上乐无异的肩,留下膝头上两枚一模一样的口笛,宛若双生——

  “这是夫君家代代相传的祭具……你与安尼瓦尔各持一枚。若今后有幸兄弟重逢,也能以此相认……”他的母亲曾对他说。

  “捐毒大将军兀火罗,将家传的一对祭具给了两个儿子,兄长的刻了吉祥安康,弟弟的是富贵绵长……后来,兄长出了远门,回家路上听说浑邪王听信小人谗言杀了父亲,母亲和幼弟已经被流放他乡。”狼王抓住乐无异的肩,“兄长发誓要找到母子俩,他去过许多地方,还去了中原,可他离开时弟弟还没取名字,又怎么能找得到……他只知道,如果他的弟弟能活到现在,就是你这样的年纪。”

  乐无异慢慢抬起头,涌出的泪水划过颤抖的嘴角。狼王的手越收越紧,捏得他的肩膀发痛,二人却都毫无所觉。

  “……哥哥记得弟弟的左肩胛下有一块铜钱形的褐色胎记。”狼王松开手,胡乱抹了抹发红的眼,“哥哥名叫安尼瓦尔,却不知道……他的弟弟是不是还记得他?”

  乐无异将两枚口笛紧紧握在手中,滚烫的泪砸在冰凉的手背上,他顾不得去擦,只对着久别的兄长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捐毒话里……‘哥哥’是这样说么?”乐无异将一枚口笛放回安尼瓦尔手中,吸了吸鼻子道,“我离开家太久了,都不记得捐毒话怎么说了,你快教我。”

  狼王仰天大笑,连道几声好,当即连比带划地教起来。闻人羽笑着摇头,正要悄悄离开却被乐无异唤住,问她可想饮几杯果酒?

  离出发只剩几个时辰,一向恪守军令的闻人羽却点点头,坐到乐无异的另一边。她日夜牵挂着程廷钧的安危,方才被笛声牵动心绪,离营散心时恰巧撞见同样寻声而出的安尼瓦尔。

  安尼瓦尔笨拙地换回乐无异习惯说的中原话,却不妨他顺溜地将胞弟酿的酒捧上天。他心满意足地勾着少年的肩,说乐无异幼时一逗就哭,自己怕爹娘责备,每次只能又唱又跳地再把他哄笑;又说乐无异方才吹的曲子是捐毒情歌,母亲以前很喜欢,经常哼唱着哄兄弟俩入睡。

  乐无异跟着五音不全的哥哥一通乱唱,笑说起师父也教过自己吹这支曲子,还给它取名为《在水一方》,同样取自一首中原情诗。

  闻人羽心想,乐无异也是喝醉了,才会提起谢衣。

  少年恢复了话唠本性,说幼时喜欢在雨天踩水洼,师父便托人特制了一把大伞,好让伞罩住东窜西跳的自己,伞面上的杳蝶也是师父亲手画的;他说诊治的第一个“病人”也是师父,还被半哄半逼着在对方手臂上扎下生平第一针;又说自己写得最好看的两个字,就是师父的名字……

  风过林间,冥蝶与碎叶一同落在少年手中。乐无异问安尼瓦尔,与至亲至爱之人分离,再见时那人却已经忘记自己,该如何是好?

  安尼瓦尔已醉了六七分,嘀咕几句后突然做了个斜劈的手势,乐无异皱起眉,把头摇成拨浪鼓,闻人羽一口酒将咽未咽,差点咳将出来。安尼瓦尔摇摇晃晃地扶住树干站起身,自斟自饮了一杯,悠然道:“哎,你哥哥我刚才是说,弟弟看中的人,居然还敢唧唧歪歪的,打昏了扛……不、带回来啊!不过呃……你香囊有没有给人家,咱爹当年胡闹归胡闹,给娘提亲时听说也是按着这规矩来的……”

  “师……给过我了,这就给你看、看。”乐无异摸到空荡荡的腰间,笑容倏地僵住,瘪着嘴委屈道,“哥,半月前我和他打了一架,没打赢,香囊弄丢了。”

  “你和女人打架也赢不了?”安尼瓦尔拍拍胸脯,“没事,下次哥哥替你打!”

  “什么男的女的,不行就是不行。”乐无异跟着抬高声音,“不许你伤他,谁都不许……我会带他回静水湖去,好好过日子……”

  “无异,”闻人羽揉揉发涨的太阳穴,脑中似有什么呼之欲出,忍不住插嘴道,“你说的提亲……咳,香囊,是不是那个白色的、破了口又缝起来的……就是、就是你师父送你的那个?”

  乐无异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闻人羽心道一声果然如此。少年一路不曾掩饰,她也非迟钝之人,此刻恍然,倒也不觉得讶异。见他尚且平静,她才继续道:“我记得吃沙鸡时你把它拿出来看过,谢前辈一来,你就顺手把它塞回前襟了。师兄带走你后我仔细翻过每一寸沙地,并没见到那个香囊,还以为在你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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