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上前, 先给姜老太太行礼,又向姚老太太行礼。
姚老太太抹了抹眼睛, 伸手就要拉住姜珏, 姜珏似乎是不经意的侧了侧身子, 凑巧躲过了她伸来的手, 向姜老太太笑道:“今日冷的很,祖母屋里的地龙烧的可暖和?”
姜老太太一笑,拉着姜珏在自己的另一边坐下,又让丫鬟去抬脚炉来。
“你从外头过来,才冷呢,瞧这手……”姜老太太摸着姜珏冻得冰凉的手, 心疼道, “快暖一暖。”说着就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了他。
林然见了,把自己的塞到姜老太太怀里:“老太太用我的, 我不冷!”
“我们然姐儿就是孝顺!”姜老太太揉着林然的小脸,笑道。
黛玉抓过林然的手覆在自己手炉上, 林然小声道:“姐姐, 我真的不冷。”
黛玉不说话, 只按住她的手不许她挪开,林然只好乖乖的享受姐姐的爱护了。
姚老太太看着这边祖孙情深, 脸上阴晴不定,最终定在一抹假笑上, 道:“几年不见,阿珏都长这么大了,越长倒是愈发的像你娘了。”
姜珏道:“有劳外祖母惦记。”
只这一句话,再没有多余的,姚老太太有些尴尬。
姜老太太笑道:“亲家母别吃心,这孩子就是这样,话少,但心眼实,又孝顺,我们家这些孩子里,就属阿珏最孝顺了!”
姚老太太拿帕子按了按眼角,道:“这点也像他娘。”说着她又把自己的孙子孙女拉过来,推着他们站到姜珏跟前,“这是你阿珏哥哥,快,叫哥哥。”
又向姜珏道:“这是你三弟弟和五妹妹……你五妹妹这模样,和你娘当年这个年纪时,真是一模一样。”语气颤抖,表情悲伤,说着还拿帕子按住眼睛,若不是那手帕上一直没有湿意,姜珏都要觉得她是真的哭了。
姜珏淡淡道:“是吗?不过母亲这个年纪时,尚未嫁到姜家来,我更是尚未出生,恐怕祖母和我都看不出来姚五姑娘哪里像我母亲。”
姚老太太手一僵,讪讪的放下,勉强笑道:“一家子兄妹,怎么这么生疏,你五妹妹叫越儿,你不叫她五妹妹,便叫她越儿就是了。”
“不妥,姑娘家的闺名,岂是能随便叫的,传出去有损姚姑娘声誉。”姜珏道。
姚老太太脸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住了,姜老太太拍拍姜珏的手,一笑,道:“前头忙得很,你快去罢!”
这孩子再待下去,不知道又要怎么刺激他这个外祖母了,若是真闹起来,姜珏毕竟是小辈,怎么着都是不占理的,传出去更是有碍名声,姜老太太便想着还是别让他在这屋里待下去了。
姜珏想要先将手炉还给姜老太太,被拦下了,道:“你拿着。外头冷的很,你屋里伺候的丫鬟也不知道给你备个手炉。”
姜珏道:“我嫌累赘。”
“累赘也得拿着。”姜老太太拍拍他的手,“去吧。”
姜珏起身,却没先走,而是吩咐丫鬟再去给林然拿个手炉来。
姜老太太一看,黛玉和林然这姐妹俩正你搭着我的手我捂着你的手,不由笑道:“有个刻梅花的,给阿然拿那个来。”
丫鬟应声到里头去找,片刻功夫便拿了出来,添上炭,恭敬的递给林然。
姜老太太笑道:“这你可放心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心倒是细。”
姜珏只一笑,便告退出去了。
姜老太太又向姚老太太笑道:“亲家母不知道,我这个孙儿啊,成日家往我这里搬东西,别说是我屋子里,库房都要装不下了!”
姚老太太僵硬的笑道:“阿珏孝顺。”
姜老太太笑眯眯道:“是啊,我们阿珏是一等一的好孩子。”
姚老太太这次没能说出来话。
姜老太太丝毫不介意,又说她孙儿多有出息多孝顺,她屋里多少东西都是她孙儿孝敬的……反正只要不是跟姜珏闹就行,都是老婆子,她可不怕姚家的老太太。
等终于炫耀够了,姜老太太盛情邀请姚老太太多住些日子,姚老太太捡这个时候来,就是为着要在姜家多住些日子的,眼下天寒地冻不宜上路,又临近年下,姜家不想留也得留。姜老太太这么一说,姚老太太的目的达成了,心里却不怎么痛快。
姜珏的生母姚氏去世后,姜家和姚家便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往来,姜家是为着他们家里的大少爷,姚家则是本着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也没断了这门亲戚。
姚老太太儿女众多,底下孙辈就更多了,姚氏在家做女儿时就不是最得母亲宠爱的孩子,出了嫁生了孩子,她的儿子也不得姚老太太多疼。姚氏在时还好,好歹领着姜珏回过两次娘家,姚老太太总得回回给外孙备份礼物,姚氏去世后,姚家和姜家的礼节性往来里,从不会特地给姜珏带些东西。
论家资,姜家当然比不过姚家,所以姚家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后来,姜珏出海,姜老太太忐忑了那几年,又算着孙儿到了成亲的年纪,为着有个能回来的念想,便想着可以先给孙儿定门亲事,本想着亲上加亲,姜老太太也知道她孙儿惦记他娘,就想给他定个姚家的姑娘,结果姚家拒绝不说,还马不停蹄的给他家那姑娘定了亲。至于后边姜珏回来做了官姚家又掉头回来想把另一个姑娘给姜珏,被姜老太太毫不犹豫的拒绝这件事,就要追究到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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