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的力气不大不小，刚好够拉住一个人。叶修裹的厚厚的，更显得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纤细。周泽楷手指生的修长，轻轻拢上去，也是恰到好处的弧度。
一个人吹了许久的风，一个又刚刚从包间里摸出来。冷热交替，辅一碰触，两边都是一阵发麻，携带着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直冲着头皮过去。
晦暗的灯光中，周泽楷的眼神好似一团冰凉的火焰，又像是星子，隐隐跃动着。
“等等。”
声音沉沉，又仿佛带着点儿黏糊劲儿，把两个人的影子连成一线。
叶修面不改色，低头看了眼被钳住的手腕：“小周，你这是先斩后奏啊。”
周泽楷弯了弯嘴角，抿出一个弧度：“我是。”
他上前一步，把两个人距离拉的更近。这种本身是出于一点恶作剧倾向的动作，叶修却躲也没躲，直直地看回去，也并没有犹豫。
周泽楷这么坦白似的耍无赖无非是出自于亲昵。
叶修也不叹气，歪了歪头，好像那眼神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似的。
“你……”周泽楷起了头，没了下文。
千言万语道不尽，其实只剩为什么。
他那点儿执着都化作了此时此刻的动作眼神，可小年轻除了近身，就再没有别的动作。那股子冲劲儿狠劲儿几乎要在骨头里咔咔作响，到了面上，只剩下一个拉人的动作，这是少年人自己的温柔。
长久的静默里，叶修终于开口，咱俩真的不合适，既然不合适，总不能耽搁了你吧。
周泽楷还是不放。
叶修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了抓衣服下摆，有点没辙。他其实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只是今天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激了一下，所以脑子还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
周泽楷的手还带着热意，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是唯一能感受到的热度。
叶修抿了抿嘴：“这么冷，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其实也是下意识想做个了结，把人先给逃开再说，却看见轮回队长的眼睛依旧灼灼似火，哽的他临时又转了意。
“得了得了，我投降，”叶修拽了一下手，没成功，终于无奈道，“没法跟你说清楚。”
周泽楷：“那就慢慢说。”
夜深了，他俩之间像有一道结界，把人隐隐的隔开。
叶修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就是藏也藏匿不住的，轮回先前胜嘉世那一次，叶修光是瞧着周泽楷，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叶修知道这回要是继续循循善诱地扯远，又会跟上次一一样，指不准眼前的人还是不明白，索性来了个干净利落，直接坦白道，“所以没时间谈这些，咱们真的不可能。”
叶修一旦开始说下结论的话了，那就是正儿八经地铁了心。
“那你喜欢我吗？”
可周泽楷开了窍，连发话也一针见血。
寂静的走廊里，年轻人的声音里都好像迸发着蓬勃的冲劲，“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叶修终于失去了些耐心，破罐子破摔似的，懒散道：“哎哟……那就不用还了。”
周泽楷平心静气，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说服力：“你不用赌气。”
叶修哭笑不得，我能赌什么气啊，到底谁年纪大啊。
周泽楷却是歪了歪头，牛头不对马嘴似的，忽然蹦出句：“谈过恋爱？”
叶修想，我要是有那时间，还能一个人大晚上的只能自己给自己泡面吃？
他明明没有回答，可或许是脸上的一丁点儿表情出卖了叶修，周泽楷借着仅有的一点光瞧着看着，也不知道领悟了什么，忽然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我也一样。”
没谈过还能这么自豪的，叶修也是第一次见周泽楷这么换着花样套话，有点儿不大适应。
他不适应，心里就更无奈了，连手上也失去了挣扎的功夫。
叶修终于觉得不使出杀手锏不行，可这杀手锏也不是别的，只不过他起初还犹豫着，但现实始终横亘在面前，他知道自己跨越不了，也不能连带了别人，所以才要舍弃一些东西。
要问冷酷为何物，叶修不介意以最简单的手段达到目的。
“小周，我对你真没那个意思。”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冷冰冰的空气里响着。
不喜欢，不适合。
叶修心静如水，平静无波，目标明确。
年轻人的眸子渐渐地灭了，从灼灼星辰到沉如墨色，似乎花了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周泽楷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调，他心里烧成什么样，没人知道，没人看见。
叶修的对面半晌传来了声音。
“……”
“我也一样。”锋利似刀。
第44章
前文
聚会终究没能聚多久，第二天还有比赛，大家玩的尽兴，卡准时间，各队的领队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个电话来领人。
等大家达成一致，饭局就散了。周泽楷是跟着方锐一起走的，他心里还起伏不平，冰火交加的，表现到面上，除了绷紧的嘴唇就再没有别的动作，背以及打的笔直。等电梯的地方就那么一处，叶修跟苏沐橙立在最里面一侧，一拨人围着瞎聊，还抽空跟方锐和他打了个招呼。方锐倒是招呼回去了，周泽楷都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大的气力才憋足了劲儿，点了个头。
这点头似有千斤沉。
好在那儿本来人就多，嘉世二人挤上了电梯最后两个位置。叶修就站在电梯最外面，和周泽楷看起来像面对面似的，一道门缓缓地关上了，渐渐的，那人平静的眼神消失在了黑暗中。
周泽楷才放了狠话，心潮起伏，现在还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人是被方锐拽了一下，才进了旁边的电梯。
坦白讲，他不是被叶秋那句话伤到了。
周泽楷觉得这事儿半天说不清楚，是对方的态度实在是让他觉得失望。叶秋总是高深莫测，又总是从容有余的，一个多的想法，多的字都不往外说，像是成熟极了，把他更衬的跟个愣头青一样。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能懂？那种态度那又算哪门子成熟？
他听见自己也丢下句意味着不喜欢的话，有点针尖对麦芒的味道，心里只狠狠地想。
刚才眼前的人眼神看不清，摸不明，消失在门后，忽然就让周泽楷从脑海角落里扒拉出了什么——
我没那么脆弱。叶修说。
可或许那么当断则断，确实算得上成熟。
那人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一旦有了麻烦缠身，就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问题解决了。周泽楷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里，看着变化的楼层号，千种滋味收于心中。他是那个麻烦，也宁愿叶秋能脆弱一些，没那么刀枪不入，时时刻刻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踩着走廊里点点暗灯回了房，那头叶修也刚好把苏沐橙送回到房间门口，确认人回去了，才自己又下了层楼，回到屋子里冲了澡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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