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摩擦的“悉索”声停下了，奇怪得很，崔斯坦的胸口又开始闷得喘不过气来。
二人沉默着，直到房间里的死寂让人再也无法忍受。
崔斯坦闭上眼睛低声说：“你滚吧。”不然，我怕我会像个蠢货一样求你抛弃你的未婚妻和我在一起的。
尽管没有听见脚步声，但他知道扎克离开了。
他打开床头的台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光滑的金属在昏暗的台灯下闪闪发亮。
崔斯坦将那钥匙攥在手里，然后狠狠地扔了出去。房间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他突然想起了莉迪亚很久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爱上别人，而那个“别人”最好能用爱情把你收拾得哭爹喊娘才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笑啊，笑啊，直到他的身体被笑成了一具空空的壳子。
Chapter 24
扎克推开门，家里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声音。他锁好门，打开灯，然后径直走到迷你吧台拿了瓶威士忌。他拧开瓶盖，灌了口酒。
“大晚上一个人喝闷酒？”
听见尼克的声音，扎克僵了僵，“这么晚了，”他简短地说，“去睡觉。”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用不着给我规定上床时间了吧？”
扎克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现在是凌晨三点，尼克。我很累，没心情跟你绕圈子。”
“我看出来了，”尼克的声音有些干涩，“今天晚上你的心情就没好过，自从——”
“瑞恩和詹姆斯呢？”扎克记得他是十二点多出的门，当时那两个人还在客厅里。
“你这话题转得真是一点也不生硬，”尼克说，“你要真关心他俩呢，我也可以告诉你，他们在楼上睡觉呢，睡得就像两个小宝宝一样熟。不过好奇怪啊，他们居然没睡在一张床上。所以，关于——”
扎克走出了客厅。
但尼克这人还是那副老样子，他并没接收到扎克的暗示，反而直接跟着他来到了露台上。
扎克也不理他。他重重地在躺椅上坐下，然后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威士忌。大风呼啸着吹过树枝，他闭上眼睛，仔细地听着。
“你知道吗？刚开始我真的特别生气，”尼克说，“肯定嘛，我上回这么被人伤自尊是什么时候啊？我都不记得了。我泡了一晚上的帅哥先是让我滚蛋，然后又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哥，你说我惨不惨？”
扎克睁开眼睛，“别再想他了。” 他兴趣缺缺地说。
尼克点了根烟，“要不是我了解你这个人，我还以为你也对他有意思呢。”他喷了口烟，“你知不知道，有人说同性恋可以通过基因进行遗传。以前吧，我觉得这都是扯谈。你看，我原来一直以为咱家就我一个同志，但没准人家这结论就是对的呢。不过这事儿也不好说，你可能是个直男。”他笑了笑，“毕竟他那么辣的男人，还有一张漂亮的脸，他要想诱惑谁，估计连修士都挡不住。不过脸漂亮是一回事儿，他那个脾气还真是火爆，不过越火爆越带劲儿。有一种男的，看着婊气冲天的，还特别疯，但他们在床上也很给力。比如他可能就是那种野猫男，干的时候会用小爪子小獠牙一起招呼你——”
扎克咬紧牙。“反正你也没机会跟他上床，所以别他妈再说了。”
他感到尼克在好奇地打量他。
“以前别的男人勾搭唐娜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气成这样啊，”尼克又吸了口烟，“我知道你俩是老夫老妻了，但说实话吧，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没那么喜欢她，你有为了她的事头脑发热吗？没有吧。我绝对支持你们的开放式关系，但是……”他从鼻子里喷出一声笑，“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总该有些动物的本能吧？谁敢让我们不爽，我们就能一秒变野人。”
“尼克，”扎克平静地说，“去睡觉。”
尼克叹了口气，“我最烦你用这个腔调跟我说话。好吧，你继续生你的闷气吧，我走了。”尼克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今天晚上，我确实没把你当大哥来尊重，但是……你毕竟是我哥。”他听起来粗声粗气的，还有点难为情，“你懂的，我爱你，而且永远都会尊重你。为了我们几个，你总是在做正确的事。但有时候正确的事不一定会让你幸福，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跟着逻辑走，而是跟着直觉走，你可别选错了。”尼克掐灭烟头，然后离开了。
扎克看着晦暗的天空。跟着直觉走？
他想起了唐娜自信的笑容，她早已成了他家的一分子，她和别人相处起来总是一副轻松、毫不费力的样子。唐娜是他认识了二十年的好朋友。她一直是扎克生活中的一部分，他无法想象没有她，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然后，他又想起了那双勾人的蓝绿色眼睛，还有那张气得撅起来的嘴。他的身体瞬间充满了挫败感和痛彻心扉的渴望。和崔斯坦沾边的事没有一件是“轻松”和“毫不费力”的，更不要提他还是个深柜球星，光这个身份就会给扎克带来一大堆额外的麻烦。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考虑，唐娜都是正确的人选，崔斯坦并不适合他。
而且，扎克都不知道崔斯坦是不是一个他能选择的对象。如果崔斯坦对他真的有任何企图，扎克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毕竟，崔斯坦之前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他不想再见到扎克了。
扎克狠狠地咬着腮肉，他的脑海中回响着崔斯坦的声音。当他让扎克滚出去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怒火和恨意，但扎克也听出了崔斯坦的恐惧、伤痛和无助，这些情绪几乎绊住了扎克。他想亲吻崔斯坦，想把他受到的伤害一点点亲走。为了让崔斯坦的心情好一些，他愿意做任何事。然而，正是这样的想法让扎克打心里感到害怕，怕到直接从崔斯坦家逃走了。妈的，比起崔斯坦利用过的那些人，他要恶劣多了。最起码那群人不了解真正的崔斯坦；可扎克了解，所以他更没有理由这样对待崔斯坦。他曾经有过逃婚的念头，就算这个男人从没回应过扎克的情感，但扎克的确想过为了他和交往多年的女友分手，他一定是彻底疯了吧。如果崔斯坦透露过哪怕一丝一毫想要和扎克认真交往的想法，扎克也不至于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他发出一声刺耳的笑。这是骗谁呢？就算他知道崔斯坦喜欢他又能怎么样？崔斯坦对他若即若离的时候，他都能失去理智，任自己踏进感情的泥坑。如果崔斯坦承认他想和扎克在一起，那么扎克想都不想就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了。他啊，从来就没得选。
和他在一起。
这五个字让扎克的心里充满了渴望，他咬紧牙咒骂了一声。老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什么叫“这条路”？他的脑海中响起崔斯坦略带嘲讽的声音。真是个孬种，有话就直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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