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呢，楚云飞想着，那时她应该还在国外，再次开始学业。
远处的古寺，再次传来钟声，一下，又一下…
天空开始泛白。
忙于征战，忙于战争，他似乎已经忘了，那个夏天，那次相遇。
可命运总爱给人开玩笑。
当他接到命令，前往那个城镇进行休整。只是恍惚之间，他又想起了那个她，她的容颜，她的衣着，她的习惯，她的味道。
原来还是没有忘记，他感到好笑，替自己。
秋叶零落的很美，楚云飞想起再次看到瑶瑶的时候，不记得是哪一天了，却让他记下了那天惊心动魄的场景。
她穿着大红的旗袍，将头发挽起来，用艳丽的簪子别住。细碎的头发散落在颈边，留下好看的弧度。
身旁，是大大的行李箱。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在这样的光景。
他一身军装，身边还跟着警卫员；而她，独自一人。
她似乎同样很是吃惊，看到他的时候一怔，但很快回过神来，对他浅浅一笑，点头示意。
好像整个秋天的寂寥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上前，告诉自己这只是普通的问候，却在简短的交谈中，感到雀跃。
离开国内求学，没有战火纷扰，这两年，她应该过得很好。
他笑着，心想，所以不算不告而别，不是吗…
楚云飞看着朝阳缓缓移出地平线，喷薄而出，绽放出夺目的光芒，就像那时看到她后，他的喜悦。
这么多年了，他忘掉的事情数不胜数，可是那时的一举一动，却被完完全全的刻在心上，即使鲜血淋漓的疼痛，也不愿忘记。
呵，他笑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在城镇停留了半个月，15天，算得清清楚楚。
每离离开的时候近一天，日历上的红色印记便多一道。像是刻在他的身上。
只是一起吃过饭，喝过茶，聊过几次天，可那种爱恋，似乎就越来越深了。
没有理由。
雨笠烟蓑的朦胧模糊了岁月。楚云飞收拾好情绪，走进屋内，看着墙上的国画，思绪也恍惚了。记得她很是偏爱水墨山水的古风…
城镇的河流很清，山很朦胧，带有淡淡的水墨风光。
沿着河岸，他走在她身后，看着她因为这美景而露出的笑容，感到满足。
交谈不算多，可他却很是雀跃，大概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不用你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眼神，简单的动作，举手投足间都是默契。
她说，她要走，出国继续求学，归期不定，可能一年，可能两年，可能五年、十年，但一定会回来。
他只是笑着，告诉她，他也要离开，过两天军队就开拔，不知道会不会有时间送她。
他一字一顿的说，等到战争结束，再回来。
楚云飞想起了被他收起来却始终没有丢弃的军装。他当初就是穿着它，看着她，一步步离开。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
他爱她，从一见钟情，到逐步深爱。
没有理由。
感情便是那么奇怪，强求不来，强求不得。
没有理由。
国破山河在，楚云飞吟诵着杜甫的诗句，想起那片尸山血海。
那时，他是害怕吧，害怕她成为其中的一人，所以情愿看到她离开，至少她是安全的。至于心痛，习惯就好了。
记忆里的后续，他有些模糊了，都快要不记得了，离别时的拥抱，离别时的感伤，离别时的亲吻…
瑶瑶，楚云飞唤着她的名字，你看，过了这么久，我还记得，你那时的白色风衣，发梢微微泛起的弧度，还有微笑。
所以，奈何桥上，不要走得太快，不然，我怎么找你呢…
你应该还是那么年轻，可我已经老了，你还认得出我吗？
说好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以后的每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你怎么能狠心，让我忘了你…
☆、04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音乐黄浦江深
冬。
鹅毛大雪，将整个城镇变成一片雪白。
楚云飞想起那年的冬天，明明应该寒冷入骨，却那么暖和。
可自从你离开后，每一个冬季，我都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你不在了，还有谁会无条件的为我烦恼为我忧。
任由雪落在他的肩上，没有丝毫知觉。
他站在渡口，纹丝不动。
夜渐渐深沉。
老旧的唱片不知疲倦的唱着歌，天已经大亮。
“先生？”听到动静的江萍推门进来，“您起身了？”
楚云飞靠在椅子上，听着不断重复的歌谣，沉默。
江萍咬着下唇，继续说道：“我去帮您准备早餐。”
远远的夜幕中有着点点光芒。他不顾身上的落雪，探身上前。
船头的灯摇摇晃晃，拱桥月下，隐隐看着她，打着油纸伞，站着那。
他接过她手中的伞，站着她身侧，问道：“住的地方准备了吗，我先送你过去，外面太冷……”
“先前托人买好了宅子，也已经请人清理过，我们直接过去就好了。”她笑着说道，“等了很久吗？”
他摇头，“没多久。”
她了然的笑笑，没有揭穿他。
用过早餐，楚云飞带着楚桐楚兮，旁边跟着随行人员，登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船。
江面上风平浪静。
他把玩着手中的小小梳妆盒，这是前几个月在街上买的，可还是没有送出去。
小心的收拾在盒子中，他才拿起一旁的文件开始继续阅读。
楚云飞站在船头，可以模糊的看着不远处的拱桥。
他敲响了她的家门。
一下，两下…
门开了。
小镇没有多大的变化，都市的繁华还没有扰乱这里的宁静。
宅子已经庭外草深，近半个世纪，没有人在涉足过。四十几年前的回忆，似乎就在眼前。
楚云飞独自上前，抚摸着已经崩塌的门柱，凌乱的青石砖，在战火的阴影下，剩下的只有一些断壁残垣。
宅子不算很大，是小四合院布局，但她一个人住，倒是显得空旷了些。
他跟着她进了南房，浅浅的品了些茶，才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她坐在他身旁，凝神听着他的讲述，没有丝毫不耐。
“爸，这里是？”楚桐见楚云飞站在那不吭声，上前问道。
楚云飞没有答话，只是回过神，继续往内走。
后面的一群人连忙跟上。
他本是约她下午一起去逛街，想将手中的礼物送出去，可临近出门的那一刻，却临时有事被绊住了。
等到忙完，天已半黑。
匆匆套上外衣，他急忙像约定的地点赶去。
刚刚出来，在不远处，便看见她独自一人站在那，墙边的冬梅开着正艳。
宅子里的景象显出一种颓败的氛围，唯有零星开着的野花，衬出了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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