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姐，我都不晓得你回去南京了呀，也不跟我港一声啊，我也好去送送你。”毕太太的上海普通话，苏音软语颇有撒娇的味道，没听到蒋蓁的回话，她又接上，“你跟我们家陈深。”
下一秒，话筒被人夺过，陈深闷声一句‘嫂子’继而抓起电话，他深吸了口气：“蒋蓁，我嫂子就是提前来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今年的年关没办法一起过了。”
“帮我谢谢毕太太。”蒋蓁动了动搁着桌子的腿，“自己多加小心。”
陈深的一句道谢还未说出，那头却切断了信号。
***
汪文悌跑来接她，一袭黑色的西装，打了光亮发蜡的头发，配着他那还未脱稚的脸庞，颇为滑稽。
看到蒋蓁开头，低头笑了笑的脸色。
“别笑。我是。”他从司机处接过礼盒，“给你的。”
白色洋装，蒋蓁看了眼裙子，继而抬眼看向汪文悌，见他笑得眼睛弯着：“这个是，上次的道谢。”
“谢谢。”蒋蓁将它叠整齐放进盒子内，却被他制止，她蹙了蹙眉头，“嗯？”
“今晚就穿这个吧。”汪文悌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她，“整天裤子裤子，真当自己是男人了，偶尔也穿穿裙子！”边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信我，这条裙子，肯定适合你。”
即便一过年关就是春季，却也是寒风四起。蒋蓁挑了挑眉，看了眼这条夏日的裙子，转而进屋，将还未反应过来的汪文悌关在门外，听到他嗷嗷大叫，蒋蓁笑了笑，继而将那衣服盒随意地扔在桌面上。
衣柜里，挂着的蕾丝衬衣跟背带裤，是她商场买的，而那件风衣是昨日从裁缝那里拿回来的。
汪文悌见到如此的蒋蓁有些丧气，那件衣服是他怂恿了很久才让大哥买下的，没想到蒋蓁并没有穿。
“你让我穿那夏日洋装连衣裙，是想冻死我吗？”
汪文悌听了蒋蓁的话，一下子开了窍，怪不得大哥不让他买这件，原来是如此，他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蒋蓁：“我没想这么多。”
“上车吧，不然来不及了。”蒋蓁将大衣衣襟处一拉紧，跟着走向那辆黑色的老爷车，蒋蓁想，大概是自己过惯了疑心的日子，才会有些紧张，然而，无论如何，这场年关的宴会，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汪文悌不时地用余光瞟向蒋蓁，见她正襟危坐着，这么看起来，似乎她更像是军人，对蒋蓁的态度转变是在什么时候？跟踪监视她那几天还是在她莫名帮助自己的时候，还真一时间说不清楚。
宴会即将开始。
江苏酒家门口，门童弯腰，拉开大门。
汪文悌对着蒋蓁笑了笑，绅士地拉过她的右手，挽住他的右胳膊，与她差不多高的汪文悌，侧头，凑在她的耳边：“怎么样？是不是倍有面子。”这个礼仪我可是学了很久，要不是听说她从国外长大的。
蒋蓁被他逗乐了，彼时笑得弯了弯眉眼，白皙的肤色，倒也不像平日里那边天然形成的拒人千里，汪文悌侧头正巧看到蒋蓁的侧颜，微翘的鼻尖，瞧得整张脸娇俏十分。
“哎哟，今年难得文悌也有女伴了。”汪文惺打趣道，视线不时落在蒋蓁身上，见她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知道刚刚肯定是她这弟弟在撩妹。
“怎么啊！不行啊，好不容易能请动蓁，姐的。”汪文悌红着脸，扯着嗓子低吼了一句，拉着蒋蓁往一旁的角落走去，蒋蓁被他带的一个趔趄，险先两人都摔倒，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去趟洗手间。”蒋蓁看了眼四周，继而慢步走向洗手间，她刚刚看了眼大厅，几乎全是这南京有职位的人，而就在汪文惺嬉笑完汪文悌时，她看到东条英机出现在现场，走进洗手间，她捧了点水，拍了拍脸，满脸水珠，转过头，正巧对上一名女服务员，好心地递给蒋蓁一块帕子，蒋蓁接过帕子，擦了把脸。
“谢谢。”
“不用。”她推着清洁车离开，走之前，还特意看了她一眼，蒋蓁被她看得一愣，将帕子扔进纸篓的瞬间。
又是那个图案。
蒋蓁蹙紧了眉头，蹙着眉头，捡起那块帕子，转而进了洗手间内，找了处蹲坑进去，她翻开帕子，上头没有任何信息，除了那一角落的图案，跟之前她在上扔掉的旗袍尾摆处的一致，有人会传递信息给她？她将帕子扔进蹲坑里，水一冲，看着帕子被冲走，她才走出来，洗了把手。
就在她站直身体的瞬间，她看到林兆荣先生正站在她的身侧洗手，见到她时，对着她笑了笑。
“真巧，蒋小姐。”
“是啊，林先生。”由于林兆荣身体的摆动，她间隙看到在角落处看着他们的林柏生。
“林兆荣先生跟林柏生先生的关系如何？”蒋蓁看到林兆荣手里的帕子，帕子的花纹跟那她刚才冲掉的一致，就在她要细看时，那块帕子已经被林兆荣塞回了兜里。
林兆荣走后，蒋蓁徐步走向林柏生，对着他勾了勾唇角：“林先生，新年快乐。祝您明年节节高升。”
而就在那一刻，大门被人打开，汪精卫弯着他的夫人陈璧君走了进来，就在他们进来后的几分钟内，东条英机现身，不消一杯酒的时间，东条英机便离开。
汪文悌来喊她，瞟了眼站在她身侧的林柏生：“父亲让你也一起。”
林柏生推了推镜架，嘴角挂起合适的笑意，跟在汪文悌的身后，目光却停留在蒋蓁身上，美君的死，他不信是因为汪先生的事，要知道汪先生在外头还真的有人，可是也没见干娘如此大动刀戈得来，肯定是有内幕。
他是到上海去了解过，也派了探子去监视，汇报蒋蓁的生活并无异常，跟平常人一样，当然，他不信，他对蒋蓁的怀疑一直就没停过，因为，美君说过，蒋蓁这个人有问题。这话他从没有跟干娘提及过，而且她不信干娘就真的以为蒋蓁喜欢陈深。
蒋蓁蹙着眉头，仔细回想那块帕子，以及递给她的服务员。
酒还未过三巡，一桌的人，坐着的林兆荣站起身，指着林柏生大吼了一句：“你就是特工。”
第35章 南京风云 6
南京风云 6
“你就是军统过来的奸细吧。”林兆荣站起身，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双颊通红，“汪委员长，林柏生先生近期一直在跟踪蒋蓁蒋小姐，而他跟死去的沈美君的关系不一般。”
陈璧君挺了挺脊背，除了这个动作，她优雅地端着酒杯，晃了晃，蒋蓁环顾四周，这个包间内，除了汪家的人，就只有三名外人，林柏生，林兆荣以及她蒋蓁，这简直是鸿门宴，而非年关三十的年夜饭吧。
汪精卫坐直了身体，低头，伸手抚了抚贴着胸的衬衣：“哦？兆荣啊，你也是一直跟着我一起过来的，也知道柏生跟我们之前的关系，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我会相信你。”
林兆荣因汪精卫的一句话而清醒了不少，闪过一丝精明，蒋蓁喝了口高脚杯的红酒，继而看了眼在场所有人的神色，林柏生神色淡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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