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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驱驰_几多次枉痴心【完结】(17)

  话筒另一边的竹内敬三突然沉默。

  青木觉到一阵寒意,他睁大双眼,逼视着看不见的竹内敬三。

  “讲!”

  话筒里传来一阵物体坠地声,然后就再无动静。

  青木连问几声,不见回应,狠狠甩上话筒,旋即又抓起,拨通宪兵队。

  “全体出动,包围滨江饭店!”

  他张开五指,重重按上桌面。

  不管是谁,就算是鬼,我也要把你照出来!

  竹内敬三倒在地上,手中死死攥着话筒,喉间喀喀作响,说不出一个字。

  锁死的雕花格天窗后是浓重的黑暗,黑暗里仿佛有呼吸声掠过,现如飞鸟,隐若绝弦。

  竹内敬三被杀的消息,仍然紧紧封闭在他的房间里,除了电话线另一端的青木,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东条智化接到青木的电话,命令他立刻担任滨江饭店处理现场的全权长官。智化心里犹疑,刚刚汇报审讯结果时,还没听出青木有这样的意思,为什么十几分钟的工夫,青木竟会越过竹内和稻垣,直接授权给自己,难道又是考验?

  青木嘴唇与话筒若即若离,低沉的声音如在耳边呼吸:“东条君。”

  智化哆嗦了一下:“是。”

  “竹内队长在吗?”

  智化立正:“属下这就去找他听电话。”

  “不用。”青木深吸口气,“竹内队长,就在东条君的眼皮底下,被人杀了。”

  智化失色,话筒险些脱手,“这……”

  这不可能。

  青木的声音在继续:“竹内打电话给我,只说了一句话,就当场被杀。你封锁消息,让稻垣配合,把疑凶单独押到现场,看看他的反应。”

  智化僵直地听着,他知道不该问疑凶是谁。

  然后他就听到青木说:“夏目広照。”

  展昭坐在桌边,面对着另一个窥视孔,在隐形的目光中等着白玉堂。

  浴间里的水声一直没有停,但是他知道如果推门进去,不会有半个人影。

  刀尖上的生死旋舞,一秒慢如一日,磨蚀着长短未知的余生。

  黑暗的木质顶棚里,一只沾满灰尘的手费力地向前摸索,摸到一根横木,抓了两下,才勉强抓住,助着整个身体向前挪了尺许。

  白玉堂眯起眼睫,积聚在眉间的冷汗顺眼角滑下,无声无息地落进灰尘。方才一次出手,拼尽了他被药劲激出的大半气力,却并没有影响他头脑的清醒。

  药物诱供的陷阱里,自己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唤出展昭的名字,他不能确定自己当时的声音到底能不能被身旁的人听清。刚刚试探展昭,得到的回应让白玉堂更加确信,自己肯定是说出了什么,只是还没有造成危险。

  涉及到的人,一是东条智化,一是竹内敬三。

  杀竹内敬三,最初目的是实现对欧阳春的承诺,顺便报了折磨猫儿的仇。而在气窗花纹间看到竹内敬三颤抖地握着话筒的模样,白玉堂陡然直觉对方是挖出了足以致命的情报: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模糊的呓语被这个老谋深算的宪兵队长听清,却未动声色,转入暗中张网猎杀!

  竹内敬三必须死。封死这张嘴,一举两得。

  白玉堂冷汗淋漓,牙缝间磨着一丝冷笑,透过满眼乱晃的雪点,死死盯着前方。到展昭房间还有不到四米的距离,下面是热腾腾的水,足以洗掉任何灰尘痕迹。

  手又一用力,眼前的白点却突然毫无预兆地连成一片昏黑。

  区区数尺,顿成天涯。

  展昭坐在桌旁,目光罩着桌面上的巨阙和画影,静若止水。大敌当前,越是箭在弦上,越是心空万里,这是御猫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会直接使任务失败。南京极少安排单线行动,即使有,也绝不会挑选自己这样一个来历复杂,并不能被高层完全信任的人。襄阳找上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能够吸引军方目光,同时又不会轻易受制。

  白玉堂在小院里的质问丝毫不错:这就是明目张胆招摇过市,危险得异想天开——连完全不在局内的白玉堂都能想到此处,南京何尝想不到。

  因此自己绝不会是唯一的一条线,而且正是因为自己有走到终局的能力,才可以作为更好的遮掩,护卫目标行到最后。

  他只是没有想到白玉堂还在世,一路执着寻来。经历了那样一番腥风血雨,他纵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把白玉堂牵连进来,也只能在心底里热热地承认,这认准了他的白玉堂,是定要与他偕进偕退,同死共生了。

  心空万里,却并不死寂;有那人在,即是明月当头。

  水声持续响着,展昭拿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握杯的手忽然停在半空,目光在半垂的眼睫下向门口扫去。

  客房门无声地开了,智化和稻垣走进房间。

  展昭手端茶杯,淡淡一笑:“二位长官公务繁忙,凌晨到访,辛苦了。”

  稻垣关上门,眼睛在展昭身上定了定,又移开环视一周,停在浴室门毛玻璃上几秒钟,才走上前来,笑容勉强:“刚刚二楼发生一件血案,没有头绪,公子是军火世家,见多识广,青木将军特地命我和东条参谋长来向公子主仆二人请教。”

  展昭听出“主仆二人”四个字,稻垣说得格外留意。

  可是这房中,却并没有主仆二人。

  血案。

  玉堂!

  温热的茶水在杯中一粼,又回复平静。展昭另一手拿起杯盖,轻轻一荡,拂去茶沫。

  他需要时间,那要人命的时间,能让玉堂回来的时间!

  “说到枪械,広照确实粗知一二。”他抬起黑白分明的双眼,眸光宁然,“不过既为血案,就是宪兵队特高课联防队职责所在,広照身在民间,但求无嫌,不好参与。”

  东条智化站在灯光里,既无表情也无声音,像是一个灰色的影子。

  水声还在响。稻垣口中对展昭说话,眼睛却停在浴室门上。

  “公子独善其身,也是人之常情,可是青木将军……”

  “青木将军的命令,広照自然不敢不从。但话说回来,広照事先说明,倘看走了眼,还望多多包涵。”

  展昭放下杯,拿起佩剑,整整衣服就要往门外走,稻垣伸手拦住,目光从浴室门上收回,钉在展昭脸上,像是要刺进对方血肉,剜出一个真相。

  “夏目公子,青木将军请的,是两个人。”

  回应他的是展昭极有风度的从容笑意:“既如此,容広照去叫他一声。”

  “不劳夏目公子。”稻垣笑得发冷,“难得青木将军下个请字,也知道阿琰身体不适,我亲自去叫,以示尊敬。”

  展昭握着剑柄,嘴角含笑让路。这一让,就让到了智化身边。

  稻垣在敲门,叫着阿琰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水声。

  智化挡着展昭的去路,眼里沉着杀气浓重的铁灰色,不见光亮。他清楚地知道,展昭要杀人。可是在这尺寸之地,已经死了一个竹内,倘若再死了一个稻垣,已经站在浪头上的智化,便百口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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