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没有再说话。
萤草对他已经很感激了，并不强求他说更多的事情。她握住了鬼使白的手臂，微微笑了起来。
一向软糯的语调也变得坚强，她这些天被迫成长了许多。
萤草道：“谢谢你帮助我，现在请回去休息吧，你出来的时间不长，好好隐瞒是不会被发现的。”
“可是……”鬼使白犹豫了会，说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嗯？”
鬼使白痛苦的看着萤草，双目逐渐不满血丝，他将手上的招魂幡放下，低声说：“我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你。这件事我不会有所隐瞒，如果被查出来，被处罚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现在的阎魔大人已经不再是阎魔大人了，她暴虐，易怒，又毫不讲理，将地府当成她的玩具，如果是以前，在你完成她三个要求后，她一定会把晴明的魂魄给你。但现在……”
萤草静静的看着他，此时也忍不住问道：“现在……？”
“现在，她已不是她。”鬼使白语气逐渐坚定，似是要肯定自己的话，他略大声的道：“现在她必须死！”
四周寂静。
压抑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插。入，道：“谁必须死？”
那声音不过平常音调，此时停在两人耳中犹如惊雷般炸起，鬼使白立刻将招魂幡拿在手中挡在萤草面前，做出攻击的样子。
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却让人并不意外。
鬼使黑。
鬼使白的哥哥。
鬼使黑走了进来，他的气质与温和的弟弟相比，偏向冷硬。五官带着男人特有的英朗，之前和酒吞打架时，还有着让人心跳的粗狂笑容。
但此时，有的只有符合身份的鬼气森然。
这是鬼使黑。
是地府的勾魂使者。
萤草看着他，只觉得心脏都要被攥紧。
她并不惧怕和别人打斗，她所怕的，所惧的，就是像这样与朋友兵戎相见。
他们如果对上，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鬼使黑面无表情，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们，他并没有开口说话，也许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也许是在震惊弟弟竟然背叛了阎魔。
“哥哥……”鬼使白喃喃地道。
他没想到会在没开始动手前就被鬼使黑发现！
他一直想要瞒着他的！
“哥哥？”鬼使黑重复了一遍，苦笑道：“你真的拿我当哥哥了吗？白。”
鬼使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鬼使黑又看向萤草平静的面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安静内敛的小姑娘会同意鬼使白那么疯狂的计划。
如果不是最近鬼使白反常很多，他也不会动跟踪的念头，更不会听到这段对话。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是……最近就要动手？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鬼使黑不可否认，刚听到的时候他确实被震惊到了，随后，他似乎是思虑了许久，长叹一声，将自己背后的镰刀拿下，对准那两个人做了攻击的姿势，道：“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萤草眼神平静，语气却很疲惫，她把蒲公英握在手中，对着鬼使黑轻轻挥了一下道：“我想要的，只有晴明大人的魂魄。”
她挥出的蒲公英上发出一点绿色的光芒，那绿色慢悠悠的飘着过来，鬼使黑想也没想的就挥动镰刀扫向一边，没成想镰刀刚碰上，他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与此同时，他的生命下去一大截。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萤草带着些许悲伤，说道：“我……谁都不想为敌。”
她渴望和平。
比起人类，身为妖怪的她更希望世界和平。她知道只要京都不再有鬼侵袭，不再有怪事发生，晴明就可以不再那么劳累，他们可以在晴明的宅子里自由出入，可以和晴明玩闹，欢笑。
她对未来的梦想和规划都有着晴明的影子，现在晴明要死去了，她的梦就要破碎了。
鬼使黑定定的看着她道：“多说无益。”
他声音沙哑的厉害，带着血腥和绝望。他看到鬼使白也已经决定要跟动手了，不仅有些想要笑出声。
这是他的弟弟啊，是他那血脉相连的弟弟啊……现在竟然要冲着他举起武器。
真是……
太他妈疼了！
“哥哥，你输了。”鬼使白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毫不掩饰的扎进了他的心上。
鬼使黑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他撕成碎片，又揉成一团，鲜血流了满地，还要被践踏一番。
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上和心里上的疼痛在折磨着他越发脆弱的神经。
“我输了。”鬼使黑重复了一遍，一向冷静的伪装再不想见。
他伸出手盖在眼睛上，低低地，带着些微哽咽的说道：“不要去……”
鬼使白沉默了一下，回道：“不去不行。”
鬼使黑道：“会死的。”
鬼使白道：“已经死过一次了。”
鬼使黑道：“我不想你死。”
鬼使白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死。”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也十分难受的说道：“但我必须要做。”
有些事情，就算要死，也必须要做。
他帮助萤草，也不全是被她的执着感动。而是有更深的原因。
——阎魔已经被控制了。
他在不久前就曾发现阎魔的情况不对，她的身上弥漫着阵阵死气，但因为地府之中本就是死气最多的地方，所以他不能很好的查明那股死气到底来源于哪里。
随着萤草的闯入，阎魔的不对劲更加清晰。
他也由此确定，阎魔已经被人控制住了。她现在只是一个傀儡，一个被用来对付晴明的傀儡。
所以他才会想要她死。
若是阎魔死过一次，再次醒来时，应当会从死气中挣脱出来。
但这些事他并不能对鬼使黑说。以鬼使黑的性格，如果知道阎魔被控制，定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质问。
这是大忌。
“走吧。”他对着不安的看着他们的萤草温声说道：“我们现在不能停下。”
“可是……”
“没关系。哥哥他的恢复能力很强。”
做弟弟的都这么说了，萤草抿了抿唇角没有在说什么。当他们两个打算收拾一下就走的时候，鬼使黑突然开口说道：“只是……拿到晴明的魂魄就可以了吗？我知道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们不必杀死阎魔就拿到晴明的魂魄。”
“什么？”
鬼使黑的嘴唇动了几下，他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想要看清他们。
萤草赶紧过去扶着他，鬼使黑盯着她的眼睛，道：“我说的这个办法，你需要拿性命起誓，绝不做第二次，如若违背，将会魂魄归散，不入地府，不在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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