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躲?
普绪克抱胸在池子的边缘坐了下来,她没想着要洗澡,只是想擦擦身上的油脂,再洗洗头发就好,就算是清香的橄榄油,在这么久的时间发酵一下,混着自己身上的气味,也说不上好闻。
袖子的布料简易折叠就当了布帕,上面的刺绣有些粗糙,她一边思考着自己的明日,一边洗去身上的脏污。
“瞧啊,她亮晶晶的眼睛和油光光的头发,湿湿的睫毛还挂着水珠。”
背靠廊柱的丘比特听着花精们的小声议论,忍不住想象着她在池水里的模样。
“瞧啊,她手掌上,胳膊上和额头上的红印子,真是脆弱细腻的皮肤。”
……红印子?
丘比特有些担心,昨夜他没注意有没有蚊虫的叮咬。
“那看起来不像是刚刚揉搓出来的,好像之前就有了,是亲吻留下的痕迹吗?”
“不像不像呢,倒像是细细密密的啃咬,一点儿一点儿咬过的样子,一定缠绵极了。”
这些野花精心性胆大。
嘴里也不注意什么是可以说的,什么是不可以说的,露天野地的生长让她们对于繁|衍后代所需要做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羞耻的意识。
就这么大大方方,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
全然没发觉发觉她们的主人,池子里新娘子的新婚丈夫,初初心动的小爱神就在一旁,面无表情且身形僵硬。
第12章 浮雕
……
普绪克正坐在池边认认真真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睫毛上凝着一点儿泪似的水滴,只听得一声轰隆霹雳。
她疑惑地抬头——这艳阳天,不见一点儿乌云,怎么就忽然打雷了?
殿里传来侍女们担忧的声音。
“好夫人,快些进来吧!”
“主人的心情不好了,快些进到这屋子里来吧!”
普绪克站了起来,一条宽大而厚实的皮草毛毯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所牵着四脚,轻快飞来,将她湿漉漉的上身裹了个严实。
她还没来得及惊讶,背上传来一股轻柔的推力。
普绪克忍不住扭头,可什么也没看见。
而从池中再度踏上石砖那一刻,她动了动脚,察觉脚上细小的伤口,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股轻柔的推力一直促使着她小步走进了屋里才消失。
此时,普绪克洗去了黏腻的油脂,浑身放松下来,有心思去好好看一看这宫殿,她发觉,脚底下踏着的并不是普通大理石的地砖,而是用各式各样宝石与珍珠镶嵌而雕绘的地板。
环顾四周,纯金的柱子撑起垂香木方格天花板,象牙质地的乳白格交错其中,染上几分典雅。
这宫殿内的墙壁皆是由一层薄而精巧的银箔覆盖。
银箔细密而绵软,就像是一层薄薄的霜,可却奇迹般地被雕刻出了各种各样栩栩欲活的图案,那绝非凡人粗糙的手指握住凿子、圆锥或是扁斧就能塑成的。
她忍不住上前,手指隔着一点儿距离,轻轻摩挲。
关于上一世,大脑里的那些记忆已经模糊成零散还泛着白光的碎片。
然而,却与生俱来的,对这些瑰丽的艺术的存在,发自内心的感到亲切与熟悉,在格诺斯,大祭司的神庙,是唯一可见这样雕塑的地方,但绝做不到这样的精细程度。
在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爸爸抱着她,牵着两个姐姐,三个姊妹一并去聆听神谕,接受赐福。
在那些听不懂的神谕里,普绪克仿佛看见活过来的雕像,对她安静地笑。
也就那一次,后来再也没见着过了。
“真美啊……”
银箔闪烁的熠熠辉光之中,蛰伏着它们野性的灵魂。
她解开身上的毛毯,随意地擦干身上的水渍,将它搭在肩膀上,一步步走着,留连欣赏,短暂地忘却了自己深处险境之中。
普绪克连呼吸也放轻,害怕自己带着水汽的气息会让这艺术品氧化腐朽而变黑。
她停下来了,眼前是一副足足一人高的浮雕。
一个坐在地上的少年,他肩膀上生着巨大的翅膀,可那翅膀却并不以翱翔的姿态出现,而是萎靡地垂落在地面上,飞扬的白羽环绕四周。
细碎额发遮掩住少年的面容,那股浪漫的气息却毫无掩饰,普绪克看不见他的模样,心却猛然刺痛。
“是你吗……”
她抑制不住冲动,将手指轻轻摁了上去。
只是一霎那,心里的酸涩就猛地拉紧,眼眶里急而快的盈上泪水。
藏在银雕后的丘比特一抬头,少女的模样就跌入他的眼瞳。
她浅褐色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褐色柔顺的鬈发带着水珠披散在身后胸前,破碎的水珠闪着细碎的亮光,细腻的皮肤透着玉的莹润,在这金碧辉煌的屋子里也难掩其光华。
银雕里的羽毛飘落,轻轻触碰她的脸,落在她的脖颈。
指尖传来少女身体的温度,还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那酸涩的委屈像是软弱无害的幼蛇,张着细牙啃上了他的翅膀,怎么也甩不开。
他想召回自己的绒羽,金箭的创伤在发热发痛,心脏之处血肉淋漓。
她把自己,当成了谁?
一根飘摇的细短绒羽遮住了浮雕里少年的侧脸,普绪克想要将它吹开。
她往前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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