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绪克拖着疲惫的身子,坐进了那半圆形的餐桌前椅子里。
无形的手配着欢喜雀跃的声音将一道道餐点送上,普绪克面无表情地撕扯下一小块面包,就像是在撕扯着她自己的胳膊。
想象着那怪物会怎么样一口一口将她吃掉。
“……嗯。”
还挺好吃的。
再配上一口葡萄酒,醇厚甘香在舌尖漫开。
普绪克眉眼舒展开来,她不太能喝酒,但有时候,喝酒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与忧愁。
刚刚在池水里,她已经有了判断,这整座巨大的宫殿,都好似凭空出现,就像是专门为了她而准备,这些看不见的侍女们,也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夫人”,态度恭敬。
但其实呢?
自己不过是无数个消逝在这怪物口中的生命之一罢了。
普绪克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听着看不见的乐手为她演奏。
这场景实在诡异:手帕自动飞来为她擦拭着沾上酱汁的手指,又展开自己跳去小水盆里洗净,一扭一扭地走回来叠好。
思绪在这荒唐的景象里放空,普绪克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居然把那银箔壁画当成了那个混蛋。
在愈发无助的时候,就愈发思念能够让自己精神寄托的人,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软弱呢。
她打了个小小的嗝,眼皮半耷拉下来。
视线落在餐桌的花篮之上,那儿有一支水灵灵的鸢尾,回忆被蓝白的花朵勾了起来。
「若是我的灵魂足够自由与勇敢,若是你的心脏跃动亦与我同奏。」
「我将为了你,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
普绪克的嘴角翘起,自嘲笑笑,她有什么好怪他是混蛋呢,明明自己也是骗子。
在表露真心之时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做到啊……
她没有自由,也不够勇敢。
格诺斯的公主,根本做不到无所不能,就连逃离,也无法卸下肩上的担子。
“普绪克。”
只是循声一扭头,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可普绪克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他,轻柔干净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普绪克没动,脑袋依旧埋在胳膊上,带着鼻音的委屈抱怨:“你为什么要那样?”那样含糊地拒绝自己。
他似乎怔了一怔。
没有等到回答,她就眯起眼睛说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对不起,普绪克,对不起……”
他并不解释,嘴里只是一遍遍地道歉,俯身而下,将要亲吻她的发丝。
“夫人?”
“夫人醒醒……”
“夫人!”
“嗯?”
趴在桌子上的普绪克感到一点儿胳膊上的推力,她睁开眼睛,迷茫往窗外看去。
正是天边最后一点儿橘黄的霞光褪去,夜幕降临。
身侧哪还有什么少年,这儿只有她一个人,和那些看不见的声音而已。
原来只是梦……
是啊,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可能那么担忧地一遍遍呼唤她的姓名。
但,如果这梦预示着什么的话。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他,还是有可能的?!
普绪克的眼睛亮了起来。
“该就寝了,好夫人,这儿睡下会着凉的,快些动动您的脚,床榻已经铺上柔软的花瓣,但那也比不过您皮肤的娇嫩,在今夜之后,我们会为您备上护理的香膏,快些去吧。”
她眼里的光又灭了下去,自己已经嫁人了,还在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
“……”
坐在床沿的普绪克低垂着眉眼,姿态温驯,她一手放在膝盖的枕头上,一手放在枕头的下面。
她静静看着桌上的烛台,蜡烛缓缓燃烧着,烛泪一点儿一点儿流下。
今夜无风,火苗稳稳。
她就这么坐着……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她那怪物丈夫的到来。
第14章 恐惧
烛火缓而慢地燃烧,夜静悄悄深来。
“……您陷入了不详之梦中,请放心吧,没有人可以从这里抢走新娘,除非您的灵魂颤栗不安,自个儿要踏上前往冥府的道路,可别再让胡思乱想惊吓着……”
普绪克的视线落在跃动的火苗上,想起那些声音推着她的胳膊说出的话语。
——不详之梦?
自己不过是惊惧和忧思过度,所以才在晚餐短暂的放松里,打了个盹儿。
若那对于她们的主人来说是不详之梦的话,对自己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提及冥府,普绪克的思绪又沉了下来。
这个世界的冥府,大抵就是地狱,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难道真的只有死亡,才能逃离这非人怪物的囚牢么?
绝不可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梦境,亦或是他人的救赎。
普绪克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目光清明。
她心已不再忐忑。
……
因普绪克从餐桌上醒来,才从短暂睡梦之中惊醒的丘比特却敏锐察觉到了不一般的地方。
神明可以自如控制意识,时刻保持清醒。
但在刚刚,普绪克陷入梦境的那一瞬,他似是被某种异样的魔力所吸引,而在自己尚未发觉到的情况下,无法自控地走入了少女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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