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亚站在二楼的护栏边，居高临下望着这边。灯光距离他并不遥远，光晕似薄纱遮掩那张脸，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
“义兄，还不睡吗？”
“嗯，今日课业完成的不太好，我再看会儿书。你快去睡吧，太晚了。”
话虽这么说，迪卢克却觉得手中捧着的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如蚂蚁在乱窜，仿佛要顺着手臂向上，钻入体内，头皮发麻伴随着恶心感一同袭来。
他狠狠闭了闭眼，食指和拇指按在鼻梁两侧，试图缓解这种晕眩。
忽然，身体不由自主往另一侧倾斜，他睁开眼，凯亚抱着枕头坐在自己旁边。
凯亚临睡前习惯取下眼罩，仅用一侧较长的额发遮挡那从不露出的右眼，灰蓝色的左眼巴巴地盯着他。
“可以讲完上次那个故事吗？我一直很好奇，不知道结局总感觉睡不着。”
迪卢克几乎是迫不及待合上书，笑着回了一句，“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们上次讲到哪里了？”
“菲利普拿起刀准备复仇的那段。”
听着迪卢克带点软糯但咬字清晰的声音，凯亚抱着膝缩在那一小块位置上，将下颌隔着柔软的枕头抵在膝上，微微垂眸，纤长浓密的眼睫遮住眸中的漠然。
其实，那个故事他早就忘了，也根本不感兴趣。
只是，如果一个儿子在等父亲回来，另一个儿子在睡的话，是个人都会产生偏颇吧？尽管本来就隔着血缘。
233.
或许是故事太过无聊，又或许是平日的作息太过规律，凯亚在半途睡着，醒来时克利普斯已经回来，笑着拍了拍迪卢克的头，仿佛在说些什么。
凯亚倏地瞪大眼，“伯父！”
拥有同样热烈的红发的两人一同回头，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大致一样，“醒了正好，上去再睡吧。下次别等了，天气越来越冷，小心着凉。”
“好的，我知道了。”
表面乖巧的笑着，凯亚却在心里懊恼。他搞砸了。
同迪卢克一起上楼回房间时，他旁敲侧击问：“我
睡了多久？伯父刚回来吗？”
“没多久，我才跟父亲说完就醒了。”迪卢克推开自己的卧室门，迈进去一步才想起来，“对了，明天开始，我们要去帮忙采收。记得早点起床，不要迟到。”
“啊？哦，好的！”
234.
帮忙采收的第五天，凯亚发现变异葡萄藤——兰摩尼。
第43章
235.
其实，帮忙采收只是克利普斯随口提出的要求。
这份持续时间较长的繁忙工作，并不会因为两个小孩的加入就能提前完成。
他只是想借此拖住迪卢克行动的脚步，然后加班加点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再带着他们去海边玩。
迪卢克这孩子的行动速度特别快，深夜才跟自己说起想要去海边玩的事，翌日清晨就能看见他带着人出发。
尽管迪卢克十分优秀，从小就让人省心，但克利普斯还是会担心这孩子在外面出事。
必须得一起去才行！
为此，他忙得天昏地暗。
兰摩尼自从住进晨曦酒庄后，只在夜深人静、黎明未出时看到过他疲惫的身影。
而这天，克利普斯难得在下午时分回到酒庄。
当时，迪卢克在书房跟着莱艮芬德家族请来的教师学习，凯亚和兰摩尼在大厅玩游戏。
与被家族寄予厚望的迪卢克不同，作为中途来到晨曦酒庄的养子，凯亚的人生不在他们的规划范围内。
因此，他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要学习的课程，而不是像迪卢克那样被从早安排到晚，满满当当。
再加上，凯亚出于某种特殊原因需要隐藏自己，选的都是些对别人来说不太重要但自己感兴趣的课程，他的空闲时间可比莱艮芬德父子多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无所事事的兰摩尼自然跟凯亚玩得更好，就连秘密记事本都成了他的睡前读物。
凯亚似乎对漆黑的灾难开始，到那菈法留纳离开间的那段故事很感兴趣。兰摩尼好几次都看到他出神地盯着那一页笔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挠挠头，头顶直升机似的荷花突然歇火，整个噗地坠入凯亚的被子中。
她本想直接落在凯亚身前的，怎料下落方向出了问题，撞在被子堆成的山壁上，呲溜滑下去了。
短短的手扒拉着堆叠起来的被子，滑溜好几下，她才成功挣扎着爬出来，拍拍他捧着书的手背催促。
“那菈凯亚，该睡觉了。按时休息，才能长高。就像月莲，看见月亮才能开花，那菈看见月亮就该睡觉。”
灰蓝色的眼眸迅速聚焦，从遥远的地方回神的凯亚下意识勾起嘴角，露出练习过多次，已成习惯的笑容。
“就睡了。”他扯过被子躺下，闭上眼，“晚安，兰摩尼。”
兰摩尼被拉直的被子弹飞，又扑通落回去，弹动两下，咕噜咕噜顺着被子的弧度滚到床底，啪叽糊成一滩，抠都抠不起来。
“诶哟！”
这下摔得结实，她缓了会儿，暂时爬不起来，又急着要跟凯亚说晚安，便高高举起右手摇晃，但凯亚只能看见床边缘的一个小小的蓝绿色半圆，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听见一句仿佛嘴压在玻璃上传过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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