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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往事_靡靡之音/靡宝【完结】(24)

  后来,欧阳chūn有时驾车路过公jiāo车站看到等车的展昭,会顺便搭他一程。渐渐的,发展成为每天都绕路到车站接他。

  展母一次问:“欧阳整天和你泡一起,他没有女朋友吗?他条件多好啊。”

  展昭说:“他呀,是想挖我到检察院去。”

  展母说:“那是好事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去的吗?”

  展昭摇头,“这边签了约,不是说走就走的。”

  就是那年夏天,huáng主任带了一个小伙子进到事务所。虽然口头上说是朋友的儿子,可是底下渠道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个白面小生是huáng主任独生爱女的未婚夫,也就是未来的姑爷了。

  这个姓章的小生来了后,展昭总觉得走路时背后有人在盯着,做事也不顺利起来。一次两次还可以当做是意外,到了三次,展昭可以确定他是在给自己使坏了。展昭正是锋芒毕露的时候,浑身才华都在闪闪发光,招来嫉妒和排挤,倒也是意料之中的。

  展昭隐忍不发,多半也是为了顾及huáng主任的面子。但是欧阳chūn当初的那番话,在给这姓章的小子一刺激,开始抽芽。

  那年chūn节,白玉堂回来过年,打电话叫展昭出来吃饭。展昭走进包厢的时候,看到白玉堂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子,窈窕优美的背影,长长卷发。心想:女朋友?白玉堂以前从不介绍女伴同展昭认识的。

  这时那女孩子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温暖阳光忽然穿破冬日yīn沉厚实的积云照she下来,照在女孩子秀美的面庞上,给她的轮廓和长长睫毛洒上一层金粉。

  展昭又惊又喜:“月华!”

  昔日青涩天真的少女已经成长为散发着知xing魅力的女郎,淡淡的红妆,优雅的芳香,成熟充满诱惑。女人真是神奇的生物。

  丁月华回国后,在兄长的安排下进到洛阳电视台工作,主持每天早上七点的新闻快讯。展昭早上起chuáng后便打开电视,边听着丁月华那柔美熟悉的嗓音播报最新国际新闻,一边洗漱。电视里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子端庄秀丽,眼睛炯炯有神,真是越发美得不可方物。

  就是,变得陌生了。不再jiāo心,不再熟悉,分别四年的时间在两人间划下一条沟壑,都想靠近,一时间却无法触摸到。

  丁月华问:“昭哥,还是一个人?”

  展昭不答反问:“你呢?怎么不把男朋友带来认识一下。”

  丁月华耸肩,笑着说:“男朋友,哪一个?”

  冷场,然后听丁月华幽幽道:“还是回来好,感觉塌实了。你呢?过得好吗?”

  展昭笑:“还不错。”

  丁月华凝视他,然后笑着摇头。还是没变,孤单寂寞的样子。

  电视台的工作非常忙,两人一个月碰不上一次面。丁月华主持了半年多的早间新闻,名气高升,然后被调去主持午间一个时要节目。邀请知名政治家和学者,共同探讨各种国际问题。做这个节目压力颇大,不停掉头发。可是几个月下来,俨然已是行内最值得侧目相看的优秀主持人了。

  白玉堂和老师在汴京美术馆的画展也隆重展开。

  展昭带着欧阳chūn去捧场。美术馆前挤满了人,白玉堂一身雪白西装,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站在他的大胡子老师身后,挨个和名人要客握手。不像办画展,倒有点像摆喜酒。

  欧阳chūn啧啧道:“你的朋友,不是名主持人,就是画坛新秀,了不起啊。”

  展昭苦笑:“谁了不起?我还是他们?他们都飞上了枝头,我还是个穷律师呢。”

  欧阳chūn远远望到一个人,急忙说:“那不是新锐作家宋祁吗?他好像是你们学校的啊。”

  展昭也望见了宋祁。灰色条纹西装,抹了发胶的头发,手腕上的表忽地折she刺眼光芒。记忆里那个穿着恤踩着拖鞋端着盆子chuī着口哨出现在澡堂门口的少年越来越模糊。

  展昭说:“他新书的cha画是请白玉堂画的。他们俩在学校的时候就搭档过。”

  “记得他在校时发表的那本小说,当时可轰动了。叫什么《嘉佑年间的爱qíng故事》?”

  展昭笑:“那是以前,出版后改名叫《宋大,今夜请将我遗忘》啦。”

  欧阳chūn连声说:“对对对。真不知道宋大要遗忘他什么。”

  丁月华在人群中发现了他们,却没有立刻过去招呼。展昭身边那个还没换下检察官制服的高大俊朗的男子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深刻五官,似乎哪里见过。究竟是在哪里呢?

  展馆里人多,展昭很快就和欧阳chūn走散了。他一路寻找着往里走,走到最里面的时候,站住了。

  黑色的墙上只悬挂了一幅画——带着露水的玉兰花在月光下悠然绽放。一个穿着象牙白套装的年轻女子正背对着他静静伫立在画前。

  展昭心想:我一定是看错人了,怎么会是她呢?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身后响起轻轻的一声:“是她。”

  丁月华悄悄走近,低声说:“是她。我看她从侧门进来的。”

  耶律皓兰仍旧凝视着白玉堂的这幅画,她此刻的世界已经隔绝了外部一切声音,不断重播着尘封的往事。展昭他们悄悄离开,没有去打搅她,这并不是个老朋友重逢的绝佳时间。

  丁月华忽然笑着问:“今天同你来的那个检察官帅哥是谁?”

  展昭呵呵笑起来:“那是欧阳chūn。你还记得他吗?读书的时候我输过球给他呢。”

  丁月华抿着嘴,斜睨他,问:“你们关系很好?他人怎么样?”

  展昭误会丁月华对欧阳chūn有意,倒是立刻高兴道:“他人非常不错。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人群里忽然掀起骚动。人们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开始变得惊慌躁动,不安的因子迅速曼延到会场每个角落,音乐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丁月华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听,脸上立刻露出震惊又惋惜的神qíng。她告诉展昭:“皇帝驾崩了。”

  大宋仁宗皇帝于嘉佑八年一个凉慡的秋日,因突发xing脑溢血,在东京特区医院辞世,离开了这个他为之奋斗为之付出一生心血的国家,追随他伟大的祖先而去。这位深受人民爱戴的老人却没有一个儿子能比他活得更长。于是,一个叫赵曙的从宗亲里选出的男青年即位。这位毕业于宋大政治系,玩过摇滚,留过长发的新皇帝把先帝的灵位供在祖宗列里,然后改元治平。

  朝代的更替似乎并没有怎么影响到人民的生活。等到孩子们的风筝乘着chūn风飞上天空的时候,人们已经习惯了治平这个年号,也习惯了电视上那个年轻的面孔替代了昔日那张慈祥睿智的脸。

  立宪制的国家有她的好,皇帝一家人是全国最jīng美贵重的摆设,换了个皇帝就好比家中重新装修过一样。装修得好,住得舒心;若是不好,也不影响你日子正常地过。

  一次欧阳chūn同展昭提到以前学校的事,说:“那都是嘉佑年间的往事了。”

  展昭听着心一惊,这才深刻体会到往事这个词的意味。那一切都已经是上一个朝代的事了。那一瞬间连带着觉得自己老了许多,肩上的种种重担一下都压了下来。

  白玉堂继续过着他飞扬跋扈的艺术家的日子,全国开画展,还受聘做了汴京美术学院的讲师。他的画廊在上流社会圈子里名气很大,是一处名人要客常聚会的高雅沙龙。

  夏紫菀依旧跟在他身边,为他打理大小事务,俨然一位大总管。这些年来她稍微胖了一些,反而漂亮了许多。一身得体的套装,烫了卷发,自信从容的微笑,同学校时候羞涩瘦弱的她有着天壤之别。听丁月华说也有不少男人追求她,但是都给推了。

  展昭同白玉堂说:“紫菀是个好女人,你也该收敛一下了,别辜负了她。”

  白玉堂满不在乎地笑,“你别老想些有的没的。我和她不是那样的关系,我是老板,她是伙计。”

  “你见哪个伙计连老板的袜子领带都一起打点的?”

  “我付她的工资一个月顶你半年的。”

  展昭笑,“早说。我一毕业就该投奔你才是。”

  白玉堂的表qíng忽然严肃起来,问:“听说了月华的事了吗?”

  展昭问:“什么?”

  “她在洛阳惹了点谣言。”白玉堂脸色很差,“对方听说是西夏人。”

  展昭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丁将军就是在同西夏人打仗时牺牲的。家仇加国恨。

  他说:“既然是谣言,就别去信。”

  白玉堂想了想,叹了口气,上了那辆银白色的林宝坚尼,绝尘而去。

  展昭站在原地苦笑,心里想着,白玉堂是否知道皓兰来看过他。

  也许只是站在人群中遥望他一眼,也许只是在那幅献给她的画前停留片刻,虚幻缥缈得像是一个梦。但她回来看过他。

  星期一上班,huáng主任忽然召开临时会议,要传达法院的最新任务。

  他的目光在展昭他们几个年轻人的脸上转来转去。“这个被告被控故意杀害妻子。一审判决杀人罪成立,判了无期徒刑。前阵子被告不服上诉,法院要我们提供法律援助。你们商量一下,谁来接?”

  众人面面相觑,暗骂法院不是丢烫手洋芋就是丢废铜烂铁。拿到资料后大家都仔细看过一遍,没有物证,只有在证人证言和被告人口供上下工夫。一审整个行程已经无可挑剔,大都觉得这判决基本铁板订钉,翻案是不大可能。于是都不大想去做无用功。

  小章扭头看到展昭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资料思考,冷笑了一下,说:“展师兄好像有高见。”

  展昭没有理会他,抬头对huáng主任说:“我来负责好了。”

  huáng主任松了口气。

  展昭很快就见着了被告。这个消瘦萎靡的汉子似乎已经对审讯麻木了,得知展昭是他的辩护律师后,眼睛也不抬一下。

  展昭说:“你既然已经上诉,就该把实qíng告诉我,不然我将来在法庭上怎么为你辩护?”

  那人瑟缩一下,闷声闷气地说:“他们说,你们都是串通好了的,俺说了也没用?”

  展昭问:“他们是谁?”

  忽然他发现这个人的胳膊似乎有点不对劲,“你左手怎么了?”

  旁边的警卫立刻笑呵呵地cha口道:“是他上个礼拜从chuáng上掉下来的时候摔断的。”

  展昭瞟了警卫一眼,“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会睡着觉就从chuáng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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