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悠正默默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一声带着点悠远绵长的呼唤传进他的耳朵。
突然回神，穆悠这才错愕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飞着这般高，云朵，似乎触手可及。
而在云朵之上，端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如雪的白色衣衫罩着身体，黑发如瀑，却隐藏在头纱之下，手上端着一个rǔ色净瓶，里面查着一根翠绿柳枝。那人的眼睛生的很好，分明是狭长的眼眸却因为其中柔和的神色让那张脸变得让人不敢直视。
穆悠只是愣了一下就反映出来：“你是，观世音娘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穆悠感觉观世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马上就调整了过来，刚才那一丝丝微小的变化似乎从来不存在一般。
“金蝉子，看起来你还没有真的参悟。”
参悟？参悟什么？穆悠微微蹙了眉头，那张清冷的脸上带了明显的困惑。
“众生皆苦，一切皆为虚妄。”观世音声音悠扬，似乎在诵读着最美妙的词句，“前世今生，不过是是人迷住双眼的障罢了。金蝉子，只有经历苦难劫数，方可成佛，你可明白？”
穆悠听得迷迷糊糊，观世音笑着伸手，捏出了净瓶中的柳枝，在虚空中轻轻一扬。周围的景色不再是蓝天白云，而是迅速变出了斑斓的色彩。
背着手在楼道里巡视考场的教导主任。
拿着算盘翻阅着账本的神教总管。
卷起袖子种花种糙的隐退少侠。
舞动着长剑带起一地落叶的雪山庄主。
突然，定格在一个场景。
身披袈裟的清秀男子，双手合十，宝相庄严。
他所在的地方，穆悠很熟悉，正是小青第一次将“自己”捉去的山dòng，男子背后，还有一个被绑在椅子上困得严严实实正睡得香甜的小胖猪。
“金蝉子，你可愿受这苦难？”这个声音，穆悠很熟悉，他眼睛看向旁边一直含笑的观世音。
眼睛转向那俊美和尚，只见他轻轻道了一声佛号，继而高声道：“贫僧无我无求，只望用一己之力普度众生。”
“那便去吧。待你经历轮回重回此处之时，希望，你不要忘记现在所言。”
穆悠看着唐三藏在一阵金光中消失。
接着，一片安静。
“你给我看这些，是为什么？”
“为了，渡你成佛。”
成佛……
混蛋！谁想成佛！
这样耍我，好玩吗……好玩吗！
穆悠没有说话，拳头握得死紧，微微的疼痛，指甲似乎刺破了掌心。
他哪里还有不明白。
“我要见小青……”穆悠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反应，所以，他说出了自己现在最真实的愿望。
观世音笑着看他，摇头。
“我要见他！”
我要见到他……我要证明，一切都是真的，我，爱他，那样的深刻……
“爱？”观世音突然笑了，那笑容那么的慈爱温和，可他说出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扎透了穆悠的心，“你的爱，当是大爱。你想的不过是小爱，是给与你的历练，而那小青，不过是你见过的最后一人，故而成了你的幻相罢了。”
穆悠几乎咬破了嘴唇，张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到底，为何？
为何，会有这样伤人的事qíng？
“喜欢就是喜欢，我哪知道为什么？”
……假的。
“纵然上了奈何桥，我也会杀了孟婆，与你跳忘川，一起灰飞烟灭。”
……假的。
“我不成仙，我们在一起，相伴到老可好？”
……
……
全是假的！
几世轮回，不过是一次劫数罢了。
刻骨爱恋，不过是一场虚妄罢了。
这些人，都是自己，又都不是自己。不过是有同一个灵魂。换掉了记忆的灵魂，还剩下什么？
可，为何？在他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爱什么事痛的时候，突然告诉他，都是幻想，都是假的……只是一个梦，只是这个梦更加真实罢了。
原来，都是假的。
那么多，都是假的。
曾经被小青解开封印的记忆突然又涌了出来，曾经的甜蜜此刻就像一瓶瓶毒药，慢慢腐蚀了穆悠已经破损的心。
痛彻心扉。
“大慈悲心是，平等心是，无为心是，无染著心是，空观心是，恭敬心是，卑下心是，无杂乱心是，无见取心是，无上菩提心是，当知如是等心，即是陀罗尼相貌。”
观世音依然笑着，只是这笑里多了许多的无奈和失落。
穆悠茫然的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似乎失掉了所有神采。
“金蝉子，你着相了。”
穆悠恍然未闻。
“你要做的，当是普度众生。”
穆悠闭眼无言。
观世音第一次没了笑容。
“菩萨，你要做的是不是解除人的痛苦？”穆悠突然出声，看着观世音。
观世音皱着的眉没有解开，也没答话。
“那你解除了我的痛苦可好？让我死了，用另一种方式上西天，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嘛，还没完，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完结=w=
似乎仓促了些，这章其实删了很多。佛家的事qíng，我懂的不是很多，要是写的偏了请见谅
这里面还是有扣子的，下一章写完哈~
☆、第七十二章西游记[八]
曾有人说过,人在一生下来都是善的。
所以孩子的眼睛会纯净的能看穿一切虚幻。
可，当人渐渐长大时，学会了欺骗,学会了虚伪,学会了罪孽……所以,眼睛被一层自己构成的虚妄遮住，再也看不清现实。用一层一层的坚冰把自己围绕起来,不想被伤害,却也不能被温暖。
所谓爱,便是用温暖一层一层的融化了这层层寒冷,露出人心底最最柔软的部分。
然后，两颗柔软的心灵相互拥抱，相互依靠，相互温暖。
便是爱了。
穆悠躺在冰冷的地上，伸出手掌，不熟悉的白皙的手掌。
没有月亮的晚上，黑的让人心颤。
一颗眼泪，在未成形的时候便被他狠狠抹去。
当我露出了心底最最柔软的部分时，本以为能得到温暖。
可等待的，却是锋利的刀子，扎得我血ròu模糊。
“小青啊……”
可怎么办呢？我却不想让伤口愈合，若是落了疤也是好的，若是这样，我是不是就可以带着这疤痕走下去，不再遗忘，不再受伤？
小青，没有我你可以活的更好，一直自欺欺人的是我。
没有了你，活不下去的是我才对啊。
穆悠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上，一个晚上，脑袋里一直环绕的无非是观世音那不多的几句话，还有繁杂的甜蜜的曾经，竟是痴了。
“悟空，若是我不与你同去，你是否可以取得了真经？”
猪八戒还睡着，孙悟空没吵到他自己走出了山dòng，但刚走出dòng口便听到了穆悠这没头没尾的问话。
他皱着眉头瞅着眼前的男人，脸还是一如往常的俊秀，只是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中带着些血丝，疲惫之态一览无余。
“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师想着啊，还俗了算了，你们去成佛吧，为师还是怀念这大千世界的。”
孙悟空看着穆悠的笑脸，却莫名奇妙的，瞧出了这人脸上满满的悲伤。
孙悟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穆悠也没有再追问。
师徒三人继续踏上了西行的道路，穆悠一路上没有再使用过一次武功，没有再多说过一句话，只是安静地跟着，偶尔在猪八戒哄他说话时笑笑，余下的时候都是淡淡的，望着不知名的地方，发着呆，发着愣，失了神一般。
孙悟空端着盛了溪水的钵，递到了穆悠面前。
穆悠接过却没有喝，而是顺手递给了身边的猪八戒。小猪嘿嘿笑着捧起来大口的喝，不过还算有良心的留了一口给穆悠：“师父喝。”
“嗯。”穆悠点点头，轻轻喝掉。眼睛却是看着孙悟空。
孙悟空别过脸，闷闷道：“我刚喝过了。”
穆悠点点头，一饮而尽。
“再有几日，便可到达西天了。”孙悟空站的笔直，英挺的脸上也带了几丝兴奋。
穆悠有些许的疑惑，沙悟净呢？小白龙呢？还有，那洋洋洒洒的八十一难，唐三藏被劫走吃ròu劫财劫色的劫难似乎少得可怜……其实这挺让人开心的，虽然有些诡异。
猪八戒更是兴奋地跳起来，嗷嗷叫着绕着穆悠转圈。纵然一直淡着脸的穆悠也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笑意，但马上这笑意就散了很多，沉沉的，满满的伤。
那日在回来之前，菩萨最后与他说了一句话。
“等你到达西天之日，便是你最后告诉我答案之时。是成佛渡万人，还是红尘缠俗世，全在你一念间。思量，思量。”
思量……
穆悠原以为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俗世，选择爱qíng，可到底还是不行。
若真选了俗世，真经会如何？
若真选了俗世，百年的时间真的能守得住曾经与小青的承诺吗？
若真选了俗世……小青，会不会如同那虚幻中一般，死去，再也没有灵魂？
小青，没有我，你会活得更好，对么？
“师父，何事烦忧？”
突然听到孙悟空的声音，穆悠猛然回神。他看着眼前这个照顾了他一路的大弟子，抿抿嘴唇没有言语。
孙悟空也不要他的回答，第一次，在穆悠面前没有挺直着背脊做出一副“万事有我师父放心”的模样，撩起了衣服下摆坐在了穆悠旁边，靠着树，很舒服惬意的样子。猪八戒笑呵呵的“哼哧哼哧”手脚并用的“滚”到了孙悟空怀里，枕着对方的大腿蹭啊蹭的，没多久就睡了。
孙悟空揉着猪八戒的耳朵，眼睛却是一直看着穆悠。
穆悠被看的略有些心虚，别过了眼。
“师父，你可还记得，你把我从五行山下放出来时，我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孙悟空挪开了目光，看着湛蓝的天空，声音深沉好听。
穆悠接收了唐三藏的记忆，却是记不清这个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曾经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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