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百夜优一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家……都……都变成了吸血鬼吗？”
“这是当然的！”有个小男孩立刻答道，他还拉开嘴角，给百夜优一郎展示了自己的小尖牙，“大哥哥难道不是吸血鬼吗？”
他的疑问得到了小伙伴们的纷纷响应，一群人又重新围住了百夜优一郎，对他打量个不停。
“看起来好像真的和米迦尔大人不一样！”
“他还穿着帝鬼军的军服呢！”
“我记得他，在新宿的时候，他是我们的敌人！”
孩子们立刻对百夜优一郎充满了戒备，这样的反应让百夜优一郎大受打击，“你们……不感到怨恨吗？人类和吸血鬼可是敌人啊！他们把你们qiáng硬的变成了吸血鬼，这分明是不可原谅的事qíng！”
百夜优一郎的话音刚落，孩子们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如果他不是白沉带来的人，估计早就有孩子跳出来吼一句‘这傻叉从哪儿来的了’
“帝鬼军又救不了我们。”孩子们已经纷纷远离了百夜优一郎，打算和他划清界限。
“就是，在战场上看到我们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要救我们，而是立刻就决定了要杀死我们！”
“是啊，而且人类能治好默示录的病毒吗？根本不能！只有变成吸血鬼，我才能救妹妹！”
“帝鬼军根本不是我们的救世主！帝鬼军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和毁灭！
在孩子们的驳斥和敌意下，百夜优一郎拼命解释道：“你们只是被吸血鬼骗了！帝鬼军当然会救你们！帝鬼军就是为了从吸血鬼和约翰四骑士的手中保护幸存下来的人类才建立的！真正想要伤害你们的是吸血鬼啊！难道你们忘记了吗？我们的亲人、朋友、同伴都死在吸血鬼的手中！”
百夜优一郎想起了被费里德杀死的家人们，所以他的语气痛苦而悲伤，但在场所有的孩子都是白沉特意筛选过的，他们没有任何亲人是死在吸血鬼手中的，所以这一项根本不成立，不仅如此，百夜优一郎之前举例的那些事足以让孩子们爆发了。
“骗子！大骗子！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在新宿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类的军人来救我们？！”孩子们的怒火在顷刻间就被点燃了。
“就是！我只知道我是被人类杀死的，如果不是吸血鬼复活了我们！我们早就死了！”
“而且你说帝鬼军会来救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这里可是吸血鬼的大本营，就算人类发动了进攻，在混战的时候又哪里顾得上我们！”
面对孩子们一句又一句的质问，百夜优一郎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因为……孩子们说的都是事实，哪怕在新宿战场的时候，他拼劲全力去阻止柊暮人的决定，但依旧没有人愿意听从他……
“不……我……”百夜优一郎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白沉拍上了他的肩膀，“到此为止吧，小优，我现在也是你口中卑鄙的吸血鬼，而且……复活他们的人是我。”
这句话就像压断了百夜优一郎神经的最后一根稻糙，让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反驳全都轰然倒塌。
其实他心里早就隐隐有是米迦复活了孩子们的预感，可当他最在乎的家人真的亲口那么告诉他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难以承受。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小优。”由于百夜优一郎的jīng神恍惚，所以白沉轻易就把他拖出了教室，离开的时候，白沉的眼神和尤里他们迅速jiāo汇，只是一个微微的笑容，就让两人立刻低下了头，额头不断渗出流汗。
只是对于百夜优一郎一瞬的杀气都被大人捕捉到了吗？这是在警告他们不准对这个人类出手？尤里和西泽多少心里有些不满，可他们还是服从了白沉的命令。
不过是个区区的人类，等大人不再重视的时候……尤里和西泽的眼神渐渐危险了起来，他们就可以斩糙除根了！
***
回去的路上，百夜优一郎异常沉默，他有很多想问白沉的事，可到最后，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口。
为什么要送孩子们上新宿的战场？为什么要让孩子们变成吸血鬼？为什么要给孩子们灌输那种观念？难道米迦已经忘记了吸血鬼残忍的杀死了他们的家人吗？
在无数的冗杂的思绪把百夜优一郎的大脑搅得一片混乱之际，白沉突然开口问道：“小优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百夜优一郎想开口说没有，但最后却连那么简单的两个字，他也说不出口。
“没关系，我理解小优的心qíng。”白沉在意识世界里扮演了米迦尔那么久，他很轻松地就在脸上扬起了和米迦尔相同的温柔笑容。
这一幕倒映在百夜优一郎的眼中，只让他感到更加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因为小优太温柔了，所以就算我做错了，也无法严厉的指责我。”白沉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天空，那是由某种物质所遮蔽的灰蒙蒙的上空，在地下都市，本来就看不到外界的天空，有的只是灰暗和压抑。
不论怎么期盼，那双蔚蓝的眼眸之中都无法捕获任何光亮，不知何时，街上的行人开始渐渐稀少了起来，只有转角处的油灯还在噼噼啪啦的燃烧。
“但我是不会道歉的，小优，因为……我并没有做错。”
说完，白沉往前走了几步，直至油灯的光芒完全投she进他的双眼之中，刹那间，原本灰蒙蒙的世界有了最初的光芒，一点又一点的扩散开来，在蓝眸的映衬下，散发出惊人的光彩，就像蔚蓝的天空中，终于出现了耀眼的太阳。
这一秒，百夜优一郎完全忘记了自己所身处的地方，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总是喜欢对他微笑的米迦尔，比任何人都温柔，也比任何人都聪明，总是想尽办法想要拯救身边的同伴和家人。
哪怕最后迎来了悲惨的结局，但谁也无法否定那份为了他人着想的内心。
“你知道大家为什么都死去了吗？”白沉依旧在笑，可在火光的映衬下，那笑容仿佛燃尽了自身曾经拥有的一切，剩下的只有明悟了一切的悲哀和残酷，“因为我们过去那天真的想法拯救不了任何人。”
“大家都是弱小的生物，就算我们再qiáng，也无法拯救所有的人。”白沉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百夜优一郎，“那个时候，我们只给予了家人温柔，让他们不断依赖我们，以为光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拯救他们，却忘记教会了他们怎么变qiáng。”
“所以大家全都死去了，面对吸血鬼，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白沉说到这里，不再去看百夜优一郎脸上的表qíng，他重新转过了身，就像害怕自己会动摇一般，“因此就算小优讨厌我，我也绝不会回头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白沉没有回头，而是一个人继续朝前走去，油灯下，影子被拉扯的很长，犹如悲伤的怪物，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不断前行，永远没有停下的那一天。
“……”让人类变成吸血鬼就是米迦想出让人类变qiáng的方法吗？可是这样……他们的家人真的会感到高兴吗？
如果成为吸血鬼就能活下来，这样的方式……百夜优一郎握紧了拳头，与其说是不赞同，不如说是痛恨没用的自己，他又一次让米迦尔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
百夜优一郎看着对方形单影只的背影，身体下意识地追了上去，“米迦……等等……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才是正确的了，但……我还是无法原谅吸血鬼。”
百夜优一郎拉住了金发吸血鬼的手，郑重地说道：“和我一起去人类那边吧，我们一定能一起想出更好的办法！”
“……”金发的吸血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可或许是不忍心打击对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我已经无法回头’这样的话，只是如同他们最初相见的那天一样扬起了同样的笑容。
【我叫米迦尔，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家人了，以后叫你小优可以吗？】“小优，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如果我离开了，你今天看到的这个地方，以及这些孩子们恐怕都会死去。”
什么？！百夜优一郎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件事。
“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阻拦，但是暂时你是无法离开这里的，不久之后吸血鬼应该会和人类正式开战，到时我再想办法送你离开。”
白沉觉得如果要给自己现在的演技打个分，完全就是一百二十分，比满分一百分还要多出二十分，他想就算米迦尔真的在这里，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句话……
“在那之前，就先用你自己的双眼仔细看看这个地方吧。”
是的，白沉永远不会直接给予他人答案，因为只有依靠自己双眼找到的答案，才会让人们深信不疑，无法自拔，而他所做的……只是诱导人们找到他想给予的那个答案罢了。
百夜优一郎无法逃出他编织的巨网，他所说的‘如果想要离开，就会送对方离开’不过是建立在‘想要离开’这个基础上。
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谎言，却又比任何谎言都要来得可怕。
***
在和百夜优一郎经历过那天的谈话之后，百夜优一郎就经常跑得不见踪影，白沉还要处理上次归顺的帝鬼军，所以有时顾不上他。
不过白沉倒也不怕百夜优一郎出事，他的身体里有一部分哈迪斯的灵魂，如果百夜优一郎遇到危险了，这部分灵魂会立刻给予他提示，外加整个特区都在白沉的掌控之下，平时他都会派人轮流监视和保护百夜优一郎，所以安全上根本不用担心。
白沉也有故意放任百夜优一郎调查的意思，只有对方了解得更多，他才能用更多的语言禁锢住对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会发现自己早已无法逃脱。
西泽和尤里对于百夜优一郎太过敌视的问题，白沉也稍微处理了一下。
永远不要忽视任何一个手下的心qíng，尤其是心腹的，他们可以为你做多少有用的事qíng，也就代表如果他们想，他们可以为你带来多少的麻烦。
白沉只是在和他们聊天的时候无意提及了有关百夜优一郎体内‘黑色怪物’的事qíng，西泽和尤里他们虽然先行撤退了，但身为qíng报部门头目的西泽自然不可能什么也不清楚，虽然这件事在吸血鬼内部也是机密，但他和尤里依旧略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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