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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门]裳华_尹瑞泽【完结】(26)

  他一生起伏波动,他历经重重劫难,他求不得两难全,他一世美满。这些都跟陵越没关系。

  跟陵越有关系的只是陵端,被他放开,最后也没有认出来的陵端。

  然后就没有陵端了,然后有的是沈柏刚或者其他什么人,和陵越一点关系也没有。陵越只是借着轮回镜,偷窥轮回转世,曾经是陵端的那个人。陵越为他悲替他喜,百般挂念,却cha手不了,陵越只能看着。

  这轮回镜,还是留在宫海澜花的好,否则,要伤碎多少人的心。

  过了很多年,久到陵越已经忘了是多少年。

  那日念及一句,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又想起那两句,霄河剑换得的那两句,旧qíng如烟终散去,山河日月存千古。

  陵端弃了,放了旧qíng,随着山河日月轮回去了。

  偏偏他还记得,他用跟随了一世的佩剑换了这两句,百般回味,终是嚼不出味道来。要说后悔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毕竟他已退下掌门之位,他将一生献给天墉城光耀门楣,最后霄河剑换了仅有的一点执念,这些执念,变得丰富起来。

  ☆、含玉(下)

  八、

  陵越抚摸着轮回镜,轮回镜上显现出那人的身影。

  身穿公服,威风凛凛。

  陵越知道自己最好不要看,赶快把轮回镜收起来。

  然后他真的收起了轮回镜,于是一直惴惴不安。

  他成了捕快,这一世叫什么,会遇到怎样的同伴?公门水深,跳脱自在的他,当真应付的来?若是卷入朝堂,可有人护着他?经历变故,可还有人叫他咽泪装欢?

  陵越又拿出了轮回镜,然后默默看着那人从少年无知蜕变到少年老成,期间血泪满满。

  九、

  陵越觉得自己要疯。

  看着那人哭,看着那人笑,看着那人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谁都在意他谁都不能理解他,自觉愧对陵端一世深qíng,如今想要好好告诫他们,好好待他,好好待这个容易红眼眶的人。

  可他只能看着,千言万语梗再喉头。

  陵端成了沈柏刚,陵端成了言亦冬,陵端成了他完全不知道的人。

  可是,他们身上都有陵端的影子。

  若是自己当年认出来,他是否会留下,世间只有陵端,坐在书案后浅浅带笑,没有那经历俗世苦难的红尘凡人。

  又或者更早一点,陵端还留在天墉城,依照他的天赋,成仙绰绰有余。从此登临九天,永别红尘。

  所有人都说陵端自作自受,陵端也从未怪过他,可是陵越心中却有万千感慨,他曾为屠苏做了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多关心一下陵端?

  这个念头从来到宫海澜花便已生了根,看着那人走过一世世,慢慢发芽,成长,终于,破土而出。

  “我想去陪他。”陵越说了这样一句。

  他知道只要问这样一句,时新雨会懂得。

  七巧玲珑心的女人早在收留陵端时看透了。

  “去了,你也认不得他。”时新雨眼皮都没抬,语气淡然。

  认识千年,陵越从未在这女人脸上见过半点惊讶神色。

  陵越想陪在他身边,可是,若他也入了凡尘,也忘了过往,他还能找到当年的小团子么?

  “含着,可抵去孟婆汤些许功效。”时新雨抬手,掌心静卧着一枚青玉。

  陵越取了玉石,含在口中便去了奈何桥,孟婆递来一碗浓汤,一口饮下,玉石似化在汤中,不复踪迹。

  “宫主,您对陵端,未免太过偏爱。”小酌隔着书案,撅起嘴巴。

  “算是还他二十年的工钱 。”时新雨合上了账本,揉揉肩。

  “那陵越岂不是工钱更多?”

  “我何时说过,轮回镜可随意取用?”

  十、

  青玉可抵去孟婆汤些许功效,却不是全部。

  张启山偶尔会做梦,连着的梦境。

  他在一处铺子里,阅尽人生百态,看惯世间冷暖,心里,却还有一点期盼,似是在等一人,但,那人是谁?

  恍若梦中历经生死,醒来风云不扰。寄希望于他人终是无所得,是以张启山只信自己也只靠自己。

  国难当头,乱世中沉浮飘零,国破家亡,辗转来到长沙,身边只剩一路从东北追随来的亲兵,如今要在长沙立足,却不知从何开始。

  “先生,初到长沙,我送你一卦如何?”那人身着道袍,带着墨镜,玉琢般的手指捏着诀。

  眼熟,

  心惊,

  终是点了点头。

  那人是奇门八算,长沙九门提督位列第八,他告诉张启山,你可做九门之首。

  张启山笑,怎么做。

  那人捏起手诀,yù为九门首,需威震长沙,叫百姓有口皆赞,叫道中人心服口服。

  张家人的本事算子是知道的,出的主意却大肆宣扬起佛爷的称号,只有道上知晓东北张家的能耐。

  一尊大佛声名鹊起,那人却躲进了香堂。

  张启山去寻,他道,“你已成名,往后不需要我了。”

  不需要?

  张启山满心怒气,不知从何而来。

  算子只想守着香堂,固守祖宗规矩,好也罢坏也罢,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参与奇闻异事,不想招惹他张启山。

  明明是你先伸手,明明是你说赠一卦。

  说什么命中注定,他不信。

  遇事,就算绑也要把算子绑来。

  佛爷,我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你带着我去,不是添麻烦么?

  张启山只是瞪着他。

  佛爷,你到底为什么要带着我呀?算子简直要哭,他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人!

  八爷,你有才,不必过谦。

  张启山安慰自己,这人懂五行八卦,风水问xué非他不可。

  可又像是,梦里等了多年的人,堪堪归来,无论如何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不会武功不能叫人欺负了,势力孤弱不能叫人qiáng占了,xing子随意也不能叫人侮rǔ。

  似是生来带着的习惯,叫全长沙都知道,齐铁嘴是他张大佛爷罩着的人,要动齐铁嘴先过张启山这一关。

  小算命的窝窝囊囊,嘴里叨叨咕咕咕不想下斗不愿参与奇闻异事,可是张启山稍稍威胁下也就妥协了,抱着他的臂膀不撒手。

  乱世中,护一方平安,保一城繁华已属难得,至于私qíng,便是察觉也无暇去顾,小心翼翼护着,万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是如此小心,乱世中将他放在身边,又将他放在斗争外。

  只要如此相伴便是偌大的福分,再多的便是逾礼。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算子,可以威bī利诱吓唬算子,可以在危难中照料解救他。

  别人都觉得张大佛爷是齐铁嘴的神,处处庇护着,没有张启山便没有齐铁嘴。

  实际上,他却清楚,齐家早已在九门占据八爷的位置数代,豪门败落,风云离散,却丝毫扰不了香堂的烟火。

  张启山不来长沙,长沙没有大佛爷,却不会没有奇门八算。

  齐铁嘴只要守着香堂,他仍然是长沙第一算,游走世间仙人独行,但没有齐铁嘴他却无法在长沙站稳脚跟。

  究竟是谁需要谁,是谁在帮谁?似是两人相互纠缠扶持,他心里却隐隐清楚,齐铁嘴乃避世之人,他却注定入。

  没有齐铁嘴,张启山坐不稳佛爷的位置。

  没有张启山,齐铁嘴还是九门八爷 。

  齐铁嘴即便不做九门八爷亦是逍遥自在,偏偏张启山要将他绑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带着他共赴危难。

  齐铁嘴一直都是一副委屈的表qíng,张启山安慰着他,他依然委屈。

  伸手揉揉脑袋,瘪瘪嘴,复又笑了,露出两个酒窝来,翘着小虎牙。

  任是天翻地覆,有齐铁嘴随行,他总是安心的。

  两人走得极近,是兄弟qíng义,是生死之jiāo,是清风明月,暧昧着,纠结着,小心翼翼的黏着吸引,中间隔着世俗伦理,模糊着xing别禁忌。

  谁都知道,谁都不说。

  只要能拉着他的手闯过千难万险,有些话说不说,都应该不重要。

  那日他又去寻算子,却扑了个空。

  仙人逸去,一句话也没留。

  怅然若失,又万分熟悉。

  张启山觉得好像齐铁嘴已经抛弃他很久了。

  后来,听说齐铁嘴的香堂转让给了一个女人,查来查去,只查到那人叫时新雨,身边带这个丫鬟。

  张启山没去找时新雨,时新雨到来找了他。

  “他给你留了一句话:旧qíng如烟终散去,江河日月留千古。”

  恍惚多年的梦境终于清晰起来,无法说出口的恋慕原来早在心中存了千年。

  什么旧qíng如烟,生生世世他都在看着,念着。

  什么江河日月,他看到了天翻地覆,看着斗转星移。

  沧海桑田,山河异变,我还记得你,你却忘了我。

  你说旧qíng如烟散,山河日月长。

  结果呢?

  结果我记了你生生世世,念了你年年岁岁,想着你朝朝暮暮;

  结果日月变幻世事无常,江山易主转眼间,边关破碎不复再。

  到底,qíng长。

  可是,这qíng只是他一人的,陵端等了二十年,累了倦了厌了弃了。

  陵越将这qíng捡起来,慢慢含着,温热了品化了,却再也寻不回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大概会更几篇黑化带微量一八的

  ☆、BT八爷1

  PART1

  那人唇红齿白,双眼似薄雾朦胧,嘴角噙着笑,手里的白刃带着夭夭蓝光,修长的指节扶着下颌抬起,语音清朗带笑,“你叫我算你吉凶,卦象说凶,你偏不信,不如自己看看吧。”

  一手摁着黑色绸缎,一手执刀若笔刺啦一声胸口划来尺来长的扣子。

  算子抬起头,眉眼间盈盈笑意,煞是好看,语气仍是清淡,“放心,这些伤,都不致命。”

  一刀一刀,切在皮肤上痛到麻木,却仍是汨汨地淌血,有些还未滴落,便已凝结成血块挂在皮肤上。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那人手上刀刃一偏,似是割到了哪处动脉,血流不止,“啧。”眉头拢聚,算子拿了膏药细细摸上止血,偏着头问道,“什么事,今天铺子歇业。“

  “八爷,佛爷有qíng。”小伙计语气焦急

  “不去。”白帕将刀刃擦拭gān净,算子开口依旧是漫不经心,“就说今日有约。”

  血痕蜿蜒,那人目光痴迷,看他如看一副名画,亦或者是执笔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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